第11章 憂患成長(上)(2)(1 / 2)

早期玉柴的領導人中有一位名叫譚紹昌的人,要說玉柴早期貶謫文化的特征就必須說到他。按時間的先後排序,譚紹昌不是最早的玉柴領導人,他是玉柴早期領導人中的第四任,但作為企業領導人,譚紹昌在玉柴發展史上的地位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到了譚紹昌這裏,玉柴才有了一些企業的雛形,才注意到培育市場和發展生產力,才注意到人的才能的發揮和使用。此前的玉柴主要任務是管理和改造,這在當時是很明確的——作為國家專政機關的一個直屬部門,也是無可非議的,所以在這其間,工廠雖然幾易其名,從勞改中隊到勞改大隊,從工業社到製造廠,卻始終還是一個缺乏企業元素的綜合性勞動場所。1953年,這個綜合性勞動場第一次開始明確出現流程化、專業化分工,把鐵工生產一塊劃分成鍛工、車鉗和翻砂三個車間,這才具備了現代工業的基本特點。譚紹昌也就是在這一年以副廠長的身份進入領導班子的。兩年以後,1955年11月4日,工廠再次改名,叫“地方國營廣西玉林製造廠”,但對內名稱依然是勞改隊,叫做“廣西省第20勞動改造管教隊”。這時候工廠的企業特征也更加明顯,成立了第二個車間,二車間下屬有鑄工、鍛工、車鉗、修配和木工等5個車間,分工更加明確和細化。至此一個工廠的建製基本形成,輪廓也基本清晰。

這種明廠暗監的雙重身份在玉柴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1961年第一代大學生到玉柴的時候,玉柴還是這種雙重性質的企業。玉柴的第一代大學生隻有3個人,鍾永芳就是其中之一。鍾永芳後來做了玉柴的第一任總工程師,也做過技術副廠長,在總工的崗位上待的時間比較長。鍾永芳是一個實驗派,與圖紙和機器有著深厚的感情。那天我與鍾永芳相遇是在玉柴工程研究院他的辦公室,他正在電腦上研究一張圖紙,我們的到來也沒有把他從圖紙裏拉回來。看到這種情形,也不便打擾,隻好自己找地方坐了下來,小朱為我衝了一杯茶,然後等著他。圖紙裏肯定有一個細節出了問題,因為我發現他的目光透過老花鏡片定在一個地方很久了,那目光像釘子一般,無論旁邊發生什麼情況,它都可以紋絲不動。我想這就是一個人的意誌品質和行事風格。來之前小朱就告訴我,鍾總這個人做事非常認真,是個一輩子把玉柴當作家的人,74歲了,還在返聘的高級顧問崗位上兢兢業業地工作,每天按時上下班,隨時到車間裏轉。遇到問題都是親自動手,並且手到病除。所以玉柴人都很尊重他,我們都叫他鍾二叔,其實我應該叫他鍾二爺了,但大家都這麼叫,叫了幾十年,改不了了,董事長也是這麼叫的。我說這是被一定的曆史語境定格了,就像雷鋒永遠是叔叔一樣,曆史人物都是如此,要麼永遠長不大,要麼從來沒有年輕過,留在人們記憶裏的都是他們最可能是意識到我們等得太久,鍾永芳結束了電腦上的工作開始和我說話,但說話還是離不開電腦上的事情,離不開圖紙。順著這張圖的思路,鍾永芳一開口就給我亮出一個層次嚴密的命題,把我框定在一個嚴密的邏輯程序裏了。

他的觀點是一個製造企業,圖紙工藝是最重要的,為了證明這個觀點,他用了層層推進法也用了排除法,他說一個企業什麼最重要?企業形象、企業效益、產品質量,這些都重要,但是,我們要看它們的派生關係,事實上,形象從效益來,效益從質量來,質量從圖紙工藝來。繞了一大圈,最後落到了實處,落到了一個總工的本分,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順著鍾永芳的思路,我追加了一句說圖紙工藝從人手裏來。鍾永芳說太對了,你這就說到點子上了。說到底是人,是負責設計製造的人。我說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當年玉柴的人,包括您當年是怎麼來玉柴的。鍾永芳聽完笑了一下,起身摻了一回茶水,神情明顯放鬆了,談興也高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