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談話是漫談式的，話題隨機抓取，沒有給談話人任何引導和意圖。盡管這樣，我們的思路還是幾次被老人拉回來，歸攏得十分集中，始終圍繞著晏平的領導思維和管理才能在走。老人認為學院的那段經曆給晏平後來的事業打下了深厚的基礎。老人回憶說那年學生會改選，我去找總支委員，係裏的輔導員，讓他們推薦人選，我說我要思想好，學習好，在學生中威信高的人，他們提了晏平的名，我說我要看他的檔案，一看很好，他父親是四野的，留在廣西當過縣長、書記，家庭背景好，又在鐵路工作過，組織能力很強。不久開學代會選舉，結果高票當選。我說選對了，從那以後我們接觸就多了，他經常來找我交談，給我的印象就是工作認真，思想新鮮，作風淳樸，待人真誠，還十分關心弱勢群體，讀書的時候就是這樣，對家庭貧困的學生總是主動為他們想辦法解決困難。然後就是點子多，思路活，不斷有新的創意。有一天下午他到我辦公室來找我說他發現學校有一個三千多平方米的防空洞，現在學生這麼多，沒有活動場地，這麼大一個空間怎麼不利用一下？那時候剛恢複高考不久，學校基本建設還跟不上，很多設施都很簡陋，包括必要的學生活動場地都沒有。他這麼一說還真提醒了我，我當時就叫來總務處長和基建處長，幾個人去看了一下，的確很大，也很好用，我說你們幾個處長負責鋪好地磚，開幾個通風孔，晏平你去負責區域布置設計，準備一個器材規劃。結果很快就把這塊閑置的地盤開發出來了，解決了學生文體活動的場地問題。他考慮問題很宏觀，也很有創意。宏觀是一種領導者的思路，創意就是一個優秀領導者的思路了。他的思想是常新的，很敏銳，同時又很務實，善於把每一項具體工作落到實處，而且有經營頭腦。那時候是上世紀80年代初期，一般人還沒有市場觀念，他就提議在學校辦起了小賣部、洗衣房，利潤用於改善學生福利，提高貧困生助學金。這種市場敏感和人本思想一直貫穿到他後來的工作和企業經營。他是個搞管理的料子，這一點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他早就給自己定了位。畢業前我找過他，問他想不想留校，我說留校可以先做團委書記，他說讓他考慮幾天，後來他說我還是去基層鍛煉鍛煉吧。先去了沈陽鐵路局車輛段，然後就是頻繁地換單位，我給他算了，這些年他換了十一個單位，他自己可能都沒算過。換一個地方就有一個新思路，就把這個地方搞得有聲有色，搞成一塊熱土。他是成心的，成心要把自己煉成一塊好鋼。
孫永春後麵這番話使我想起陳海鷗說的兩個讓我後來感觸頗深的現象，一個是晏平到哪個單位幹，就調動一切資源把那個單位弄得富得流油，他總是有很多賺錢的道道，給後麵去接他手的人樹立起難以逾越的高度。我想這應該就是孫永春說的市場敏感和人本思想的一個注腳。第二就是陳海鷗反複給我提到的晏平的挑戰性人格。作為妻子，陳海鷗觀察晏平的角度自然不同，她看到的是晏平作為一個事業型男人的精神與內心，以及這種精神與內心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現形態。陳海鷗說晏平性格好戰，一遇到大事難事就特別興奮，認為展示自己的時候到了，這一點他不是裝的，因為我知道他的心理素質好，不需要在我麵前掩飾自己。在他看來天下就沒什麼難事，別人認為難辦的他認為一點都不難，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這有什麼難的？來玉柴後，提了個三年翻一番的目標，他覺得一點都不難，是應該的。他喜歡男孩兒，我懷孕期間，他甚至覺得生個男孩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就是這麼自信的人，也是這麼好勝的人。剛到玉柴的時候很不順，也很難，但他一點都不愁，相反亢奮得很，那段時間是他工作效率最高的時候。現在一切都順了，相反覺得不刺激。他就喜歡波瀾壯闊，生死決戰，指揮千軍萬馬，所以特別喜歡看《亮劍》、《激情燃燒的歲月》，看了一遍又一遍。總想有一個戰場，一個地盤，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越困難越有激情，越有成就感。到一個地方就大刀闊斧，四五年一過，事情理順了，按部就班了，就琢磨別的事了。
三
按我的分析晏平是典型的沙場人格。這種人格的人隻有在沙場上才能展現其魅力，也隻有在沙場上才能獲得靈魂的淨化與人格的提升。這就是萊蒙托夫在《帆》裏描述的境界：
在那大海上淡藍色的雲霧裏
有一片孤帆在閃耀著白光！……
它到遙遠的異地找什麼？
它把什麼拋在了故鄉？……
呼嘯的海風翻卷著波浪，
桅檣弓著腰在嘎吱作響………
唉！它不是在尋找幸福，
也不是逃離幸福的樂疆。
下麵是比藍天還清澄的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