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打架才用這招啦!
我盤腿坐在鋼琴椅上揉搓緩解腳趾的疼痛,而赤蜂則是寧死不願意坐我的床所以站在旁邊。
嘩,這家夥跟我坐著差不多高耶,究竟浪費了多少糧食呀,跟安諾一樣。
「那個,真的要練琴嗎?在這裏?」
有些不放心地問到。
「哼?當然要呀。那家夥都沒有在意,你還擔心什麼?」
「……再怎麼說也太……」
這也太為難了,要我在家練琴什麼的。
我會向班主任找「很久沒有彈過琴」的表麵理由正因為內心抗拒呀。到現在為止也是在學校音樂教室裏練過幾回基礎而已。
「要問我為什麼在知道你們為鋼琴的事不和的情況下還要向那家夥攤牌,」
赤蜂稍微頓了一下又搖搖頭,
「哼,跟你說也沒用。我就是要你放棄抵抗老老實實練習,怎麼樣?這樣一來就可以做到的吧。」
「哈啊……倒不如說更難了。」
「對了,之前你好像也說過,你是背譜派的事。」
嘿誒,原來她還記得啊。
嗯,要按照我的現狀去練琴毫無疑問是零效率。
思想拋錨就是我的大敵呀。
僅憑印象去彈琴當然十分輕鬆。但是隻要有一點心事就會把心中的曲譜盡數忘記,最糟糕的是再也想不起來不得不重新記憶。有點武俠劇裏練功走火入魔的意思。
赤蜂可能也知道這一點。
但是……
「哼嗯~」
……
但是為什麼要露出奸笑啊?
被好不容易可以平視我的赤蜂這樣看著真的有些不舒服。
「我倒是有一個讓背譜的人放下包袱肆無忌憚彈琴的方法哦~」
「啊……是麼,那太好了。」
肆無忌憚用在這裏讓我苦笑了一下。
「做事會心有餘悸的更本原因就是那個人沒有真正麵對它的意識。」
赤蜂伸出一根手指說到。
嗯,說教模式開啟。
「什麼意思?」
「就是說從一開始就沒有認真的態度。『啊,這件事不好好去做也沒關係吧』,就是因為這個心理扼殺了自己『想要去做』的覺悟。你的情況可能有點特殊,但也不能否認這一點。」
「因為可有可無,所以無所謂。嗎……」
「要專心麵對一件事的方法不外乎兩種。其一是解決後顧之憂,這條線已經pass。另一個就是打心底裏消除『可有可無的事』這個概念。」
「的意思是,把不用做也可以的事變成必須要做的事?」
「嗯!」
這麼說的話……
雖然這是班主任強迫我們的結果,但我們如果真的沒能戰勝二班好像也沒有什麼吃虧的地方。知道現在隻是赤蜂看不慣白楓才會付出這麼多的努力。
實際上我在心中已經認定了,比起在文化節上表演,我更在乎安諾知道這件事的感受。所以將它認定為「可有可無」了吧。
可是……
「可是說得簡單,該怎樣實行呢?」
「是麼……打個比方的話……」
赤蜂托起手摸著下巴,一道充滿「陰謀」的目光穿透而來。
咕嘟……
「如果我把你在學校對那個幼年乳牛做的一係列事告訴你妹妹的話……」
啥玩意?
「隻有這個千萬不行啊——!」
「那就給我認真一點!你那個坐姿我早就看不慣了!」
噗嗤。
因為高度變化,赤蜂很輕鬆地就用那小巧的腳丫踩在我的臉上……
沒想到隔著棉質襪也能問到茉莉花香的我急忙推開她,老老實實把腿放下來。
「那你還有什麼顧慮嗎?」
「唔……不如說你提出來的製裁辦法就是一個很大的顧慮了。」
我揉著被踩扁的鼻子鬧別扭似的說到。如果後路走不通就把後路斷掉啊,沒有人會簡簡單單就同意呀。
「總而言之,問題算是很好的解決了。不要有什麼包袱去練習吧。」
「可是……」
「喂!變態的妹妹!」
「好好好!我做!我做就是了!」
我放棄一樣地舉起雙手投降,赤蜂終於滿足地帶著笑意收回製成擴音器的手。
真是……一言不合就告狀啊這家夥。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話說回來,被喊成「變態的妹妹」還會回應的人根本不存在啊。
「嘶……呼……」
深呼吸後,我開始回憶起《鏡夜》的旋律。
「你已經沒有後路了哦,不好好練習就下地獄。」
「是是是。」
「把每個音符都彈好!鋼琴版的鏡夜我也是聽過的,而且有值得在意的地方,認真彈下來。」
「好好好。」
「作為暫時同盟你也不問我到底在意哪裏嗎?真是沒用啊!」
好煩……
「嘖,笨蛋兄妹。」
……赤蜂小聲說了什麼我沒能聽清。隻知道她好像咋舌了,還是挺氣憤的那種。
算了,為了不要讓安諾誤會,我還是老老實實練琴吧。
真的,要開始了嗎。
最後一次在家中彈琴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時間隔得太久連記憶也模糊了。隻能回憶起爸媽第一次送我去琴房學習的時候,年幼的安諾興衝衝地跟上來。
本來我是不願意把時間花費到培養什麼特長或是興趣愛好上。做家長的那兩個人隻知道工作害得我和安諾守護著這城市郊區的,最初的家。還要我擠出時間來學琴?爸媽也太任性了。
當時幾乎是被拖著去見老師的我在剛觸摸鋼琴時便展示出過人的天賦。
不僅將老師作為示範而彈的遠超初學者水平的曲目完整地複製下來,還靠著自己對音樂的把控連帶主旋律和副旋律彈出了某部動畫片的主題曲。
看著安諾兩眼放光地說著「哥哥好厲害」什麼的……突然有了「學一學也沒什麼不好嘛」的想法。
之後,喜歡粘人的安諾每次都要跟著我一起去琴房,隻是為了能聽我彈琴,能和我在一起。在我的所有表演或者比賽後還會驕傲地對周圍的人展示到「這是我的哥哥喔!」,每當這時我總會笑著摸摸她的腦袋。
就是這樣親昵的二人,相伴成長的二人。經過兩次重大的事件後,完全破裂了。
接近兩年前,雅馨姐來我家之後,安諾不知為何變得沒有一點生氣。當時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還以為是貧血又犯了,嚇得我趕緊帶她前去醫院。沒過幾天,就是那次我一生難忘的新生晚會。
突然消失,一個人從未知的依泉高中離開,迷路了很久才獨自回家的安諾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眼裏絲毫沒有我的存在。我至今還在為那件事對安諾充滿愧疚之意。
「……」
然而,我彈錯了。
不是彈奏本身的錯誤,而是彈奏感情的錯誤。
好像顛覆了以空靈,以「鏡」為主的《鏡夜》。自創式的,強加個人意願地改變了。
耳邊飄蕩的旋律一次又一次刺激著我的大腦,重音和弦撞擊心境,好像要直擊每個人的靈魂一般。不斷地,不斷地,就像我一直忍耐悲傷的心情也要修複和安諾的感情,我在努力著,努力著!直到手指彈得疼痛,我也要表達出來!
碰撞!碰撞!
無聲的鼓點仿佛正激昂地為我伴奏,結尾那鋼琴譜中不存在的和弦重擊也在我的腦海中拚湊出來,完全改寫輕柔的基調,而是火熱,炙熱的情感。
想要,表達出來!
「……」
我睜開雙眼仰望空白的天花板,清脆悅耳的小階段琶音消除了之前所有的不快。
身體仿佛被掏空,靈魂好像被那窗外不經意間悄然來臨的夜空洗禮。
我慢慢抬起手,優雅地結束了《鏡夜》後。
「哈啊……」
舒暢地歎了口氣。對,一切都結束了。
糾結也好,顧慮也罷。在跳躍的音符中結束了。
這還是頭一回為安諾以外的人單獨演奏。有些尷尬的我地回頭一看,
「……」
赤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在深藍被套鋪墊的床上,雙手支撐身體,呆若木雞地看著我。
「……那個,我已經彈完了,感想怎麼樣?不用揭發我的黑曆史了吧?」
就算是我也對剛才的《鏡夜》很有自信的。雖然途中有些意識朦朧就是啦。
「赤蜂?」
咦?
為什麼還是沒有反應?
赤蜂好像虛脫一般,嬌小的身體坐在那兒,因為我的床夠矮雙腳才勉強接觸到地麵。
(不會吧……)
這個情景要是被神崎美乃看見了一定會「聽美乃說聽美乃說!赤蜂在秦君家裏獲得了超大滿足最後精神恍惚地在秦君的床上坐!了呢!」這樣大肆宣揚的呀!
「你……」
嗯?
就在我為神崎美乃沒有真的在家中安裝針孔攝像頭而慶幸時,眼眸變得清澈的赤蜂突然改為一臉認真的表情。
唰!
依舊沒有介意自己正穿著裙子就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
「我現在,認可了!你!」
什,赤蜂說……她,認可我……
在我的「顛覆版」《鏡夜》中剛剛恢複過來的赤蜂,抬起蓮藕一般細膩的手臂,用食指指向我——
「你!成為我的奴隸吧!」
「……」
……
…………
………………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