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這誅天鎧的厲害呀。”
雷鳴感歎道:“想那天地開辟以來,萬族各以聲氣相求,並無此疆彼界之私,爾虞我詐之險,後來皇天神王所為暴虐,道祖將其廢黜,又使帝俊繼位為天帝。三界是非日多,毛、羽、鱗、介皆以聲息相通,習性相投,黨同伐異,互相傾軋。如此數千萬有餘年。等到四靈末世,天下紛紛厭棄戰亂,祖龍乃崛起草萊之中,擊貔貅,伏玄武,敗麒麟,一統九域。從此寰宇為一,山海相通,開創辟以來未有之劇變。”
“祖龍又廢棄帝俊以來對山神海國的羈縻之策,大肆征伐梟禽異獸,鑄煉誅天鎧,別其差等,又遷徙四靈豪族到平原廣漠之地,使其脫卻地利之險,繁衍生息。當是時,祖龍可謂是振長策而禦宇內,吞莽蒼而懾山海。若非不識治道,惟以窮兵黷武、宰割黎民為事,或許真能移天帝之祚也說不定。”
楚煌默然道:“如此說來,祖龍卻是以誅天鎧來授受官吏,震懾萬民了。”
“四靈中神通大能正複不少,若不以誅天鎧加以震懾,如何能經緯天下,使九域不起紛亂。”
雷鳴哂笑道:“鎧士百萬,皆是祖龍親授,當時稱為宮使,其中尤推十二鎧將,最為了得,號稱三公九卿。”
楚煌微微一愕,“那散在四海的想必都是山守海尉了。”
“正是如此。”雷鳴擺手道:“祖龍得失,咱們暫不考較。我看這‘周天雲圖’中剛好收了一件誅天鎧,難得得是完好無損,乃是當年九卿之一的夏官司馬所掌,——畢方鎧。這畢方本就狀貌如鶴,又是天生火德,赤丫頭若能將此鎧祭煉,體內寒毒定能不攻自破。”
“畢方?此鳥在山海經中倒是赫赫有名。但願此法果然有效。”
楚煌聽他說明始末,頓有撥雲見日之感。雷鳴嗬嗬一笑,手掌一張放出一團光亮,“快快拿去救她性命吧。”
“多謝雷老。”
“多謝……”楚煌心頭一震,醒了過來。卻見窗外早已大亮,一隻雀鳥撲棱躍起,穿入桐樹當中,傳來幾個嘰喳鳴叫。
胸口明光閃動,似乎有些異樣。楚煌想起夢中遭遇,連忙探手一摸,果然握到一幅卷軸。打開看時,卻見卷軸上雲遮霧繞,迷蒙一片,隻是有幾點紅光綠焰,時而隱現出來。
“誅天鎧?……”楚煌在圖上端詳了一會兒,卻是不得要領,合上卷軸,卻見赤飛霜不知何日已睜開了眼眸,盯著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醒了?”楚煌大喜上前。
“嗯。”赤飛霜收回目光,麵頰一紅。
“飛霜,我找到幫你複全的法子了。”
“是麼?”赤飛霜淺淺一笑,也不十分驚訝。
“你來看。”
楚煌正要跟她說明誅天鎧的事情,‘畢削’敲門聲響起,“楚兄,你起了嗎?”
“是孔莊主。”楚煌在赤飛霜香肩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她不用緊張。走上前去,拉開門閂,將孔琬讓了進來。
孔琬瞅了兩人一眼,和顏笑道:“這兩日事務繁忙,也不知赤小姐何時醒的,這次大敗黃天賊,赤小姐居功至偉,孔某還沒有謝謝你呢?”
“孔莊主說哪裏話。”赤飛霜麵有慚色,“飛霜學藝不精,若非令姊相救,幾乎遭了毒手。又承蒙鳳君為我治傷,飛霜感激不盡。”
“莫說赤小姐確實於本莊有恩,理當拜謝。你又是楚兄的朋友,孔某更當竭盡所能,見外的話還是莫要說了。”
孔琬嗬嗬一笑,搖了搖羽扇,岔口道:“這幾日,我已將莊中賓客散去,村民鄉老各從其便。本莊則欲到金風國暫避一時,等到戰亂平定,再返還故園。不知……兩位有什麼打算?”
楚煌輕‘哦’了一聲,孔琬早有搬遷之議,他先時便知道,這次黃天軍雖吃了些虧,若是卷土重來,依然不是區區村莊鄉民所能抗衡,趁眼下還算太平,早早遷走未必不是良策。此次將紫芯梧桐還給南葳,了卻一段心事,他本有還家之意,隻是赤飛霜重傷在身,卻難以撒手不管。
“飛霜傷勢未愈,……”
孔琬聽出他話中疑慮,點頭道:“我也聽宛若姑姑說了那‘寒蜩冰蛻’的厲害,若想尋出排解的方法,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辦到。赤小姐若是不以為嫌,不如跟著本莊一同上路,我宛若姑姑素來言出必踐,自然須醫治得你痊好為止。楚兄若無要事在身,何不也和我們一同北上,路上也好繼續照顧赤小姐。”
兩人對視一眼,赤飛霜飛快的垂下目光,她現下寒毒纏身,若無楚煌在身邊,舉目無親,未免更生寄人籬下的感覺,隻她性情倔強,不論如何也不會開口屈人從己了。
楚煌朗聲一笑,站起身拱了拱手,“如此,便叨擾孔兄了。”
孔琬也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