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韓旭不鹹不淡點一點頭，示意侍者替他加座。象征性詢問一下便落座二人中間，如果忽略他大馬金刀的氣勢，真有點像相親中介人。白逸遠想到韓旭英挺眉目配上媒婆痣的樣子忍不住笑，韓旭看都沒看白致仁一眼，直直盯住他：“什麼事這麼好笑？”
“我們在聊小時候的事，失禮了。”白致仁不知何時停了刀叉，替白逸遠擋下尷尬。他投給白逸遠一個鼓勵般微笑，白逸遠頓時有了底氣，離韓旭遠了些：“忘了介紹，這是我二哥——”
“白先生，久仰。”以白致仁的家底，韓旭果然曾有耳聞。“這次是來談生意？”三人心知肚明地繞過方才似不經意的玩笑，白逸遠心裏還在七上八下，一方麵擔心白致仁是說真的，一方麵擔心韓旭為此動怒。但看白致仁雲淡風輕的樣子，頓覺有了依靠，底氣一足，狠狠切了一大塊肉。
“我來帶小遠回家。”本以為他們要繼續談無聊的正事，沒想到話題又轉回自己身上，白逸遠不提防被嗆到，身子一縮，才咳嗽了兩聲便有水杯遞到嘴邊。他裝作沒看到韓旭搭在酒杯上的手，接過了白致仁遞來的水。
“他酒量不好。”白致仁氣定神閑地幫他解釋，白逸遠隻需躲在大旗下好乘涼。
“我看他是喝多了話都不會說了，”韓旭笑了一聲，“時間不早，我先帶他回去。家父也曾囑我到府上拜訪，改天我們一起回去。”
他說得過分親昵，順勢起身搭上白逸遠手腕，並非輕輕一握，而是按住他凸起的骨骼。白致仁這次沒有開口，他隻是靜靜看著白逸遠。
白逸遠明白他的教學到此為止，接下來該是舉一反三的時間。他動作輕緩但不容拒絕地推開韓旭：“我記得，韓先生不是一個人來的。”
白致仁好像剛想到似的：“怪不得剛才那麼眼熟，那位是你的未婚妻吧？”
韓旭皺眉，轉身欲拉住白逸遠，他動作看起來活像捉捕。白逸遠一陣厭惡，三兩步繞過他躲在白致仁身邊，白致仁站前一步，恰好護他在身後。韓旭的手不尷不尬懸在半空，很少有人讓他不如意，尤其是白逸遠。
“她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白逸遠，過來。”韓旭一張臉變得冷淡，白逸遠卻最熟悉他這樣表情。拉一拉白致仁衣袖邊角：“我還真不知道你有未婚妻，百年好合。到時候我一定會去的。”
“隻怕你付不起賀禮。”韓旭神態戒備，任誰都看得出他像頭緊繃的獅子，低咆在喉頭醞釀，利爪在地上焦躁地摩擦，渴望扼住獵物的喉頭。
“白家還不至於如此不濟。”白致仁笑眯眯回答，“的確是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韓先生請自便，別輕慢了佳人。”
白逸遠乖覺地拿來白致仁的外衣，聽到這句話腳底抹油就要跑，走出兩三步發現兩人還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灰溜溜小碎步疾走到白致仁身旁，又扯了扯他衣角。
白致仁終於轉身，白逸遠低頭不看韓旭表情，沒想到他那股“老子很不高興”的威壓亦步亦趨跟在身後。隻有停在原地，把白致仁向身後推推。白致仁放任地一笑，讓他先走，白逸遠越走越快，腳下生風雀躍地像逃出牢籠。
韓旭麵前堵了一個微笑的白致仁，“他在利用你躲避我而已。”臉上帶了些憐憫和不屑，“你若想打發時間，不用找這麼無聊的消遣。我可以送你幾個。”
白致仁一推眼鏡：“小遠想逃開隻是因為他討厭你，我弟弟不是消遣。”他冷了語氣：“搞清楚你在和誰說話。”
“他隻是還沒習慣怎樣和我相處，”韓旭忽然充滿興味：“我倒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聽說你們好幾年沒見，不止是因為你忙吧？”
“你們沒有相處的時間了。”白致仁付之一哂，徑自離開。
韓旭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說得漂亮，還不是避之不及？別太得意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