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點就是無相為體。六祖禪的精粹就是三無、二三昧、(一行三昧、一相三昧)。無相為體我們也舉個例子,也就是以《六祖壇經》來說《六祖壇經》好了。
《六祖壇經》上麵有一個方辯禪師,大家可以知道,方辯禪師這個人也很了不起,《壇經》上麵這麼說,有一天六祖大師看到自己得到的這個達摩祖師帶過來然後代代相傳的袈裟,想去洗幹淨它,就到了寺院的後麵用錫杖往地下一頓,泉水冒出來了,然後拿這個泉水來洗袈裟。正在洗袈裟的時侯,從空中有一個出家人過來了,就是方辯禪師。
方辯禪師就跑過來頂禮祖師,說:“我昨天在南天竺遇到達摩祖師,達摩祖師告訴我:‘我的袈裟、我的缽在東土震旦已經傳了六代了,現在就在韶州,你去韶州那邊就可以頂禮我這個袈裟和缽。’所以我昨天還在南天竺見達摩祖師,聽到他的教誨以後,今天就來這裏頂禮六祖,我希望能夠拜見一下祖師的袈裟和缽。”
這個就很奇妙了,你看是不是,方辯禪師不是一般人,他有大神通,他昨天還在南天竺,在南印度,今天就到韶關南華寺來了,大神通力啊。還有一個什麼?達摩祖師不是已經涅槃了嗎?他怎麼又冒出來了?其實聖人是生死自在的,當然也有隻履西歸等等這樣的公案,所以祖師就是隻要你有緣分都會見到。
他就來頂禮袈裟,當然六祖大師就滿足他的願望,讓他頂禮了袈裟,然後就問他,說你有什麼特長嗎?方辯禪師就說我善塑,就是說我是個藝術家,我會塑像。六祖大師就啟發他了,說:“汝試塑看。”就是說你試著塑一個我的像看看,你試著塑塑看。
然後三天之內方辯禪師就用泥巴塑了一個六祖像,“高可七寸”,大概就七寸高,“曲盡其妙”惟妙惟肖,跟六祖真人非常像,很生動這麼一個像。
六祖大師就笑一笑說:“汝解塑性,不解佛性。”你懂得塑像的藝術,但是你沒有真正懂得佛性,你是一個藝術家,但是你沒有真正懂得禪的修行。雖然是這樣,祖師還是鼓勵他,就給方辯禪師摩頂,說:“永為人天福田。”然後賜他一件袈裟。
有沒有看到這裏麵的奇妙呀?你看祖師的這種慈悲心表露無遺,明明知道這個方辯還不是明心見性的那種根器,但是還是要鼓勵他說,“永為人天福田”,你照這樣修上去還是可以做人天福田的,將來還是有機會明心見性的。鼓勵他,不是說你的根器不夠就打擊你,不是這樣的。大慈悲心包容一切,以平等心對待一切,而且給他摩頂。
看到沒有,祖師的那些大弟子,青原行思、南嶽懷讓、還有永嘉玄覺,他們在六祖大師會下都是一番機鋒對話以後馬上就明心見性了。然後祖師有沒有給他們摩頂?沒有。
他對於還沒有見性的人要摩頂,鼓勵他,然後就賜他一件袈裟,賜他一件袈裟以後,方辯禪師就把袈裟分作三份,一份自己珍藏著,一份就披在六祖像的身上,還有一份就埋在大殿的底下,說:“將來這個寺院衰落了,我發願我要重興它,將來重興它的時候,如果能夠從大殿裏麵挖出我埋藏的袈裟,那就表示就是我的後身。”
果然到了宋朝的時候有一位惟先禪師,那個時候南華寺就曾經衰落了,惟先禪師在清理殿堂的故基的時候有挖出這個袈裟來,我們就可以知道他是方辯禪師的後身,這個其實就是說無相為體,如果你執著於外在的相,你是解塑性不解佛性,哪怕你塑佛像,哪怕你塑祖師像,你沒有能夠見性還是不夠的。所以我們要真正地塑,真正地塑是開啟我們內在的佛性,這樣地來修持。
我們說生活方式,禪的生活方式就是智慧的生活方式,人有四種生活方式:一種是算術的生活方式,每一天都活在功利的計算裏麵,每一天都在計算我跟這個人交往我能夠得多少利益,我幹這件活能夠賺多少錢,每一天都在算計這個,這種人是活得最辛苦最累的了。
還有一種人是活在技術的生活裏麵,他有很多知識,但是他也很執著,就按著這個知識的框框去生活,很僵化地生活,這個是活在技術的生活裏麵。
還有一種是藝術的生活,藝術是什麼?藝術是生命大美的展現,而修行是生命大美的體驗,生命大美的感悟、感受,所以更往上就是修行的生活了,就是禪者的生活了。我們要無相為體就是在一切相之中都能夠見性。
怎樣來做?我們看《金剛經》就可以知道了,懂得《六祖壇經》才能夠真正懂得《金剛經》,懂得《金剛經》才能夠真正懂得《心經》,可以說《六祖壇經》就是《金剛經》的實踐版本,實修版本。惠能大師就是實修《金剛經》而成為劃時代的大德。
《金剛經》上麵怎麼開示我們?大家都耳熟能詳,“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我們都能背,但是怎樣做到不應住色生心?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到不應住色生心呢?其實有這麼一些方法:
首先是,什麼是相?簡單地說、直截地說,一切相都是由能量而形成的,你不要被這個能量吸引住,不要被它粘住就對了,所以不應住色生心,色是什麼?色是物質,一切的物質都有一種強大的能量,我們的注意力不要被這個物質的能量吸引住,這個就對了。
其實聖人都是相通的,如果沒有見性的智慧就不能稱為聖人,像老子,老子就有說過:“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為什麼五色令人目盲?他其實是講這個五色會讓我們被這個物質的能量吸引住,然後我們的心、我們的注意力就被它粘住了,就跑不掉了,這個就是令人目盲、令人耳聾的真義,所以其實不應住色生心,不要去執著於那些名相解釋,而是要用自己的悟,體悟來實踐,實際上就告訴我們不要被物質的能量粘住,這樣就對了。
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都是一樣,聲音、香氣、味道、好的微妙的觸、觸的感受這些,你都不要被它的能量所粘住。
還有法,就是種種的心緣相,也不要被自己的心緣相所粘住,怎樣才能做到不被自己的心緣相所粘住呢?有幾個方法:
第一個方法是要保持高度的警覺,怎麼保持?就是你不要去分別大事、小事,在禪者的眼中,每一件事情都是勝義諦,每一件事情都是神聖的事情,我們遇到的,我們眼前要做的事情,沒有所謂大事和小事的分別,每一件事情都是神聖的事情,為什麼?因為哪怕是極微小的一件事情也是全體法界所展現的,它也是能夠讓我們當下開悟的因緣,所以每一件事情都是神聖的事情。
為什麼要這麼說?因為這樣我們就能夠有警覺。我們知道“惡”字怎麼寫嗎?亞心為惡,心的能量不飽滿,這個就是惡,凡夫眾生總是在惡心裏麵,不是說你起了很多惡的念頭,而是指心不飽滿。我們總是會認為人生之中那些重要的事情我就全神貫注,很緊張地去注意它,其它事情認為都是小事情,都很懈怠,這樣就錯了,不是這樣修。每一件事情都是神聖的事情,沒有大和小的分別,你要保持警覺,任何時候都把它看做神聖的事情,你這樣一直警覺,你就一直在正念之中,“佛種從緣起”,有一天你就豁然大悟了,就是這樣的,這個是第一個關鍵。
第二個是在我和事情之間,我不要馬上被它吸過去,我要充分地了解、充分地警覺。充分地了解,這個是修無相為體的方法,你不用去聽很多高妙理論,你隻要聽這麼踏實的話就對了,你真正去做就對了,你講很多沒有用的,充分地警覺,你就不會分辨大小事,然後你就一直能夠在每一個事情之中都能夠有正念。充分地了解就是指什麼?我們總是這樣的,任何事情一來我還沒有完全了解它,馬上就起反應了,為什麼?是我的凡夫心、我的大腦思維在起反應,我的大腦思維遇到事情馬上憑自己的經驗慌慌張張,因為他活在恐懼裏麵,所以他慌慌張張就起情緒反應了,不要說我們是這樣,聖人都是這樣。
有沒有讀過《論語》?《論語》上麵就講過一個事情,孔子在其他國家流浪一直抑鬱不得誌的時候被困於陳蔡之間,被困在蔡國和陳國之間,很多天沒吃飯了,沒有糧食了,好不容易有學生給他送了一點米過來,當然是弟子們馬上趕緊煮飯來孝敬老師,但是住的房子很破爛,屋簷黑灰就掉。顏回心很急,想老師餓壞了,趕快煮飯吧。差不多要熟了,顏回打開鍋蓋看看飯熟了沒有,一看,灰剛好掉下去了。顏回一看糟糕了,馬上把它撈起來來,撈起以後,扔掉又可惜了,放在裏麵給老師吃又不禮貌,自己就先吃掉吧。
本來是個好心,對不對?運氣不好,孔子剛好在那邊散步就看見了,哎呀,這個學生偷吃東西了。吃飯的時候,孔子就旁敲側擊說,有些學生表麵對老師很恭敬,其實有食物,肚子餓了先吃了,顏回就趕快把這個事情說明了,是怎麼回事。
你想想,聖人都是這樣,他對一件事情沒有充分了解的時候就會誤解,就會產生障礙,對不對?何況是我們呢?我們更是如此,所以任何事情來的時候,你淡定一點,不慌,你從各個層麵盡你所能充分地了解它、充分地挖掘它、充分地溝通,然後事情解決之道就出來了,禪的智慧在其中。不是說讓你每一天念:嗡阿巴紮那諦,然後就開智慧了,你應該在禪的智慧當下去悟,當下去用,我們的成見就越來越少,我們的執著就越來越少,然後我們的心就不會被大腦思維困住,我們的大腦思維總是事情一來它馬上起反應,馬上有情緒,其實就錯掉了。
禪的智慧就告訴我們無相為體,不是讓你看不到任何相,而是在一切相之中你都把你全體的智慧融進去,怎麼融進去?也就是充分地警覺、充分地了解,就如此而已。你不要以為很神秘,但是這個隻是一塊敲門磚,這是進入六祖大師禪智慧的敲門磚,所以我們要這樣地來修,遇到事情的時候不是馬上起反應。
然後,你就已經是能夠不被物質的能量控製,不被凡夫心的能量控製了,因為任何事情你都先充分了解它,所以這個物質的能量它對你的吸引力,它對你注意力的吸引就減弱了,因為這個物質的能量它很強大,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對不對?物質的力量很強大,它都是一種能量,隻要你用凡夫心,它馬上就把你吸附住了,把你的注意力吸過去了,注意力是什麼?當下的覺知,當下的覺知就是真心的妙用,他不被任何東西所吸住,你就開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