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紀悟言一路隨慕容滌塵走過去,漸漸覺得四周的景色熟悉起來,正是方才他走錯的那個院子。

這偏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中間卻是一片梧桐樹林,看起來蓊蓊鬱鬱的,景色到也不差。

慕容滌塵一路上根本不看他,紀悟言也就不說,隻是把沿途的路徑都默默的記住了。任著慕容滌塵帶著他七拐八拐的走到一間房門口停下來。

“今後你就住在這兒吧。”慕容滌塵擰著眉,說完了人也走開去。

紀悟言也就不叫他,任他遠遠的走了,隻是拿眼睛望著。

這偏院中的房子是列成一排,大約有七八間呈“一”字狀。

慕容滌塵指給紀悟言的正是最北麵的一間,而他自己住的卻是最南麵。

紀悟言看他進了自己的房間,這才把視線收回,伸手推開這看上去已經很老舊的房門。

誰知這剛一進去,就被裏麵的塵土氣嗆得彎腰好一陣咳嗽,眼睛也被迷得睜不開。好容易直起身子,紀悟言不由得苦笑連連。

這分明就是一間年久失修的屋子。

地上少說也有一寸厚的灰塵,房梁上更是結滿了蜘蛛網,糊窗戶的紙,風一吹就化成碎片;四個凳子散了三個,唯一一個可以坐的還斷了一條腿;床上烏黑的死棉花被子顯然失去了禦寒的作用。

小心的走進屋去,紀悟言一口氣吹開桌上的灰,隻引得又是咳了幾聲,不過總算是找出了一塊暫時可以放包袱的地方。

這個小小的粗布藍皮包袱幾乎沒有重量,不過紀悟言一直背在身上。這是他僅有的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雖然不怎麼值錢,可每件都是和娘在一起的回憶。

甚至還有一塊不值錢的玉佩,是他七歲生日的時候娘省吃儉用了好幾個月才存錢買到的。

那時候娘把這小小的碧綠色的鳳凰掛在他胸前,笑得真的很開心。

其實她已經知道自己的病了吧,卻還是拿買藥的錢給自己買了生辰禮物,而自己那時還那麼開心,什麼也不知道的開心。

紀悟言閉上有些酸澀的眼睛。

還想這些做什麼,現在應該高興才對,床不是還是好的嗎?

至少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

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紀悟言卷卷袖子,伸伸胳膊,開始了打掃屋子的艱難工程。

慕容滌塵此時卻是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借著燭光看書。

可看了半天卻什麼也看不進去,心裏想的都是剛剛住進偏院的那個小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他。

常聽人說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原來討厭一個人也可以同樣沒有理由。

所以他才把他帶到了離自己最遠的屋子住。

其實原本母親的安排是要他們先在一起睡一晚,明天再派人打掃出一間屋子,連著給紀悟言的衣服被褥一起送過來。

可慕容滌塵就是不願意。

憑什麼嘛?

為什麼母親對著那個小子就可以笑得那麼溫柔慈愛,父親吃飯的時候還夾了好多菜給他;可自己呢?從沒有看他們那麼關心過自己。

那個紀悟言還笑得那麼開心,大家都圍著他說笑,真是看了就可惡。

想著想著,慕容滌塵把手裏的《逍遙遊》揉成了一團亂紙;再想下去,心裏更是覺得越來越堵得慌,然後亂紙就成了碎片。

討厭討厭,他真是太討厭了!

一陣冷風吹過來,慕容滌塵打了一個寒顫,忙拿了披風裹在身上,又去關了開著的窗子。看著外麵已經黑下來的天色,慕容滌塵發現北麵的房子沒有亮燈。

對哦,他沒有蠟燭啊。

現在雖然是夏天,可北方的晚上仍是有些涼意,他一定也沒有被子蓋吧。

今晚這院子裏住的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呢。

……………

……

很奇妙的感覺。

黑黑的屋子裏。

紀悟言蜷著身子抱住自己的雙腿坐在隻有木板的床上。

他除了身上的家仆服根本就沒有多餘的衣服。

房間已經收拾幹淨了,被子和褥子卻全都扔了出去,漆黑板結又帶著臭味的東西,怕蓋了會生病。

紀悟言冷得有些發抖。

因為從小受了凍,一直都有沒治好的寒症,平常隻是脈搏慢些並沒有什麼大礙,可就是經不起凍。

輕輕搓搓起了小疙瘩的手臂,紀悟言確定自己明天肯定得生病。

怎麼這個時候又特別的想娘呢?

如果娘還在的話,肯定會把自己抱在懷裏吧。那……好暖和啊……

這樣想著,紀悟言竟然昏昏的睡覺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卻真是在一個暖和的懷裏,不過顯然比自己母親的懷抱小得多。

紀悟言望著慕容滌塵近距離的臉,有些發楞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他僵硬的身子顯然影響到了慕容滌塵的酣眠。

替紀悟言拉拉被子,慕容滌塵軟軟的童音很不耐煩,“喂,我是看你昨天發燒才特許你跟我一起睡的,不是關心你啊,你可別誤會了。”

不過酡紅的臉色卻很不爭氣的泄漏了心思。

紀悟言眨眨眼睛,正要說話,卻又被慕容滌塵打斷,“喂,今天過了,你可要忘了哦!”

“嗯。”溫暖在紀悟言心底泛開,“我一定不會記得的。”

房間裏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

“你一定要忘了哦。”這是很擔心的聲音。

“好的,一定忘了。”很堅定的聲音。

“可你為什麼要笑?”

“這是我在忘記中的儀式啊。”

“………………”

“……嗬嗬……”

“………………”

早上等兩個人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人送了紀悟言的衣服被子過來。

不過來的人很快的又逃了出去,怕沾了這偏院的晦氣。就算是被慕容夫婦吩咐了照顧二公子的下人,也是能逃則逃,能避則避。而慕容滌塵呢,也不屑向父母告這些不盡責的下人的狀。更何況他見自己親人的機會本來就很少。所以雖說是慕容家的二少,其實慕容滌塵一直是生活在沒有人服侍起居的狀態下,偏院也一直隻有他一個人。

不過這是昨天的事情了,從今天開始,這裏已經多了一個紀悟言。

慕容滌塵自己穿戴整齊,轉過身來,紀悟言也已經穿上了剛送進來的衣服。

他本就生的漂亮,這下穿了合身的衣服,雖然式樣簡單,可真比那善財童子還要美上幾分。再加上眉目間盈盈的都是溫柔笑意,實在是讓人看了不盡的舒服。

可偏偏不知道為什麼,慕容滌塵看了他就是渾身不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

可紀悟言看他到是越看越歡喜。

慕容滌塵今天穿的是淡藍色的中衣,外套白色廣袖滾邊兒小文士衫,和女孩子掐芽高領的衣服不同,這件衣服剛好露出他細白的頸子。頭發也用一根藍玉簪子綰起來,兩邊垂下玉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