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3)

“慕容滌塵!”慕容興德實在受不住光天化日下,眾多旁人的竊竊私語,硬聲連名帶姓叫了自己二兒子,道,“你在做什麼?你自己可明白?你看清楚了,你懷裏抱的是個男人,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聽見這一聲,冷夕菲嚇得身子一顫,慕容清晨急忙抱緊了他。衛流霜拉了拉慕容興德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看看慕容清晨和冷夕菲兩人。慕容興德看過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隻覺得氣得有些頭暈眼花,隻得連道了兩聲“家門不幸”。

這下,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隱隱已能聽出有些人說什麼“家風不正”,“斷袖之癖”……

慕容興德老臉一紅,胸中一團鬱悶忍得幾乎要爆炸,抖著聲音就叫起來,“慕容滌塵,現下你就說個清楚,你究竟是要你的父親、你的母親、你的親人,還是要你懷裏的這個男人?”

聞言,慕容滌塵咬住了下唇,可隨即就笑起來,仿佛春風吹開了冰凍的河麵,那樣深情纏綿的用眼眸縮住懷中的人,“慕容滌塵這輩子絕不可能放開紀悟言,很早以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抉擇。”

而紀悟言也同他一起笑起來,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緋紅,奪人心魂。——可也隻有他知道,慕容滌塵的手有多麼緊緊的抓住了他,仿佛在汲取著作出這樣決定的力量。

慕容滌塵看著這些和他有緣無份的親人們,是父親和母親生下了他,給予他和紀悟言相守的生命,所以在七歲那年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相遇後,無論以前他多麼憤恨,多麼不平自己遭受的一切,他從來沒有怨恨過。

如今再看父親和母親,這些父親的頭發又白了不少,而母親顯然是舍不得他的,可那哀求卻沒有被看進父親眼中。還有大哥和夕菲,他們那麼幸福,並不亞於自己和悟言。泠然呢,不知道他與文靜傾如何,兩人可曾和好?

可是,如果要他為悟言放棄這一切,他卻沒有半分猶豫。

更不會做什麼讓他們放過悟言,自己任由慕容家處罰的蠢事。沒有了自己,悟言的幸福要從哪裏來?幸福是兩個人的,隻有愛護好自己,才能給最愛的人最美的幸福。

紀悟言把頭輕靠在慕容滌塵的胸口,聽著那沉穩的心跳。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阻礙他們。

不屑的眼神、譏諷的表情……又怎麼能困得住這兩個相愛的人?

於是沒有停歇,慕容滌塵繼續向前走去,可慕容興德卻再次擋在了他麵前。

這位前任的武林盟主氣得渾身顫抖,他萬萬也沒有想到,這個本來引以為傲的二兒子竟然在眾人麵前讓他如此難堪,甚至連自己母親祈求的眼神也不管,為了一個外人放棄和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其實在慕容興德的意念中,要他接受慕容滌塵和紀悟言並不是全然不可能的事,但是他卻萬萬不能原諒慕容家的聲譽在眾人麵前受到詆毀,更不能容忍慕容滌塵企圖拋棄宗法,拋棄自己的血親。

他顯然忘了,當年當慕容滌塵最需要他們關心和愛護的時候,他們去了哪裏;忘了每個黑暗的晚上,還是小孩子的慕容滌塵渡過的漫漫長夜;忘了自己怎麼苛刻的要求這個孩子,卻從不給他一個笑臉或者讚賞;更忘了在慕容滌塵那樣需要關心溫暖的時候,給他這一切的,恰恰是一個外人,而不是眼前這些和他血脈相連的人。

所以慕容興德擋住了慕容滌塵和紀悟言的去路,仍是凜然的,卻又夾著固執的古板道,“好,選了他,你不再是慕容家的人;不過若要過去,就踩著必須踩著慕容興德的屍體。”

聽了這句話,紀悟言有些無奈——慕容世家的當家人,顯然還是沒有放棄和滌塵之間的親情關係,隻因為他知道一個兒子絕不會對自己的父親如此,而這,又恰好正是慕容滌塵的軟肋。

當然,這些話紀悟言不能說,也不願意說。不過,有人卻說了出來,而且帶著嘲諷的口吻,說得那般不屑。

他說,“慕容興德啊慕容興德,將近二十年不見,你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永遠都是滿口仁義道德,做的事情卻齷齷齪齪。什麼武林白道江湖正義,真是笑死人了。”

說完,他又高聲的笑起來,卻讓在場年長的人徹底的變了臉色。

凡是經曆過那個十五月夜的人,都忘不了那個人,忘不了那個人的那句話。

他站在懸崖邊,山風掣得他的衣衫烈烈作響,他回頭朝所有人笑著,眼中卻是深刻的怨毒與憎恨,他說,“我會記住你們的,我會回來的,到那時,你們所有的人都會嚐到今天我受的一切。記住,我會加倍討回來。”

今天是八月十六,並不是晚上,冉冉的日光下,走來一個人。

肌膚勝雪,姿態輕盈,風華絕代,幾乎不遜於紀悟言。

清風撫弄著他的衣袍,展開的衣袖像是陽光下翩然翻飛的白蝶,隻是,這隻蝴蝶沒有影子。

慕容興德長大了嘴巴,半天也無法合上。

他看見了誰?是不做夢吧,一定是在做夢,否則他怎麼會看見了死去了將近二十年的鳳若兮。而且,他的容貌絲毫未變,還如當初麗天良為他們引見時的那樣一般無二。

看了一眼慕容滌塵和紀悟言,鳳若兮越過他們走至慕容興德眼前道,“你還可以看清楚些,看看到底是不是我?”

“阿彌陀佛!”少林寺的高僧們已經念起了佛號,許多白道人士更加是麵無人色。——陽光下沒有影子……這分明是鬼啊!

場麵頓時混亂起來,有人尖叫著衝了出去,有人害怕得跌倒在地上,有人跑向少林寺門,卻又被撞了回來。有什麼透明的東西擋在了出口,在場的人一個也無法出去。

鳳若兮看著眾人的醜態,嘴角掛著譏諷的笑容,好像是為了故意增加眾人的害怕,他陰森森的道,“你們不用逃了,人還能逃得出鬼的手心?十八年前的帳,今天我會一並討回來,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混亂的場麵中,紀悟言和慕容滌塵卻沒有絲毫的慌亂,他們早已知道鳳若兮的故事,對於他,甚至還有些同情,至於自己會怎樣……這兩人是隻要在一起,什麼其他的事情都不足懼。

慕容興德則是神情複雜的盯著鳳若兮,其實對於當年的事情,他不能說完完全全沒有愧疚,如今對著這個死不死活不活的人,當真什麼也說不出來,隻好擁緊愛妻,隻想怎麼把她安然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