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天空灰暗。白丹如同往日一般行走在校園裏。越走越感覺周圍氣氛不對。滿地碎磚爛瓦,校園中心的綜合大樓不知道被什麼撞出來一個大缺口,邊緣都燒焦成黑色,還不停的冒著黑煙。路兩邊的宿舍樓上成排的玻璃窗被震得粉碎,碎玻璃還不時得往下掉。其中一座宿舍樓的台階,被直接從樓體上斷裂的陽台和雨搭砸的粉碎,所有的碎礫都擁到路中央。白丹很不合時宜的穿著一雙高跟涼鞋,行走在這樣的路段上著實辛苦。她特別想詛咒兩句,但是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竟然看不到一個人。
“太奇怪了,大白天,校園裏怎麼沒有人。”白丹百思不得其解。她幹脆把鞋脫掉,踮著腳走在到處是尖利的碎磚堆上,竟也半蹦半走的穿過廢墟。
好不容易到達每日的都要進進出出的教學樓,白丹被眼前的景象驚的目瞪口呆。本來夾道林立的法國梧桐全部向路中間倒下,粗壯的樹幹相互疊壓、刺穿。如果是一群人以那樣的狀態躺在地上,一定會令你聯想到集體槍決。但是兩排樹呈現出這個狀態,會很容易得出一些詭異的結論:這兩排樹是一起倒向路中央的,而且是絕對意義上的同一時刻,否則不會產生那種兩顆大樹幹撞在一起,互相斷裂、刺透的現象;大樹的倒下不是由某種意外,或稍帶式的外力作用而成,更準確的感覺是這兩排樹是被兩隻很長的手,以相對方向,同時按在一起的。像是有什麼強大的意識,要強製性的毀掉這條通往教學樓大門的路。
這種匪夷所思的狀況,讓白丹很驚駭,但驚駭了一分鍾之後,就是興奮。是的,一遇到“異常”現象白丹就會產生各種莫名的亢奮。她索性再次脫掉涼鞋,把肩包也扔到一邊,手腳並用爬上橫七豎八躺倒的梧桐屍體群。如果在平時,白丹應該多少會考慮一下走光的問題,但是今天的校園如若無人之境,不管怎樣,先撒個歡兒再說。
當到達教學樓大門位置的時候,白丹停下來了,並且為自己一路都沒有被如獠牙一般的斷枝紮傷而慶幸。她甚至覺得自己矯健的像隻猴子。教學樓的大門完全被樹擋住了,白丹站起來看向樓頂。她發現在三樓正中央的窗戶外麵吊著一個小孩。
小孩的脖子上用繩子拴了一個套,另一端綁在房簷下邊。從體長來判斷,那也就是個五、六歲的孩子。白丹很想看清楚那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但是孩子是背對著她的,隻能看到那孩子光著腳,甚至還能看清那些小腳趾頭。腿上穿著寶藍色燈芯絨褲子,上身是黃色毛衣,毛衣上散落著手工縫製的紅色圖案,姑且認定是個女孩吧。
小孩太小、太細,被風吹的飄飄蕩蕩。小胳膊、小腿兒都當啷著,像個小紙人。白丹盯著孩子,想不通教學樓前怎麼會掛一個死小孩兒。忽然,孩子轉過半個身來,白丹這才看清楚她被繩子提著的小腦袋。繩子上綁了一個特別大的節,幾乎跟小腦袋差不多大。抵著孩子的下巴,使勁的把腦袋朝後推。孩子的眼睛是閉著的,小鼻空張的挺圓,圓圓的臉蛋兒,看不是什麼痛苦。
這時孩子身後的窗戶打開了,一隻手抓住她的毛衣,另一隻手在給她結脖子上的繩套。白丹驚訝的發現,那居然是裴法凝。一邊解繩子,還一邊喊“丫頭”。
“嗨,你幹什麼呢?那小孩兒是誰呀?”白丹衝著裴法凝喊。
裴法凝循聲把目光落在了白丹身上,說:“過來幫忙!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都管不了,還得我把你結下來。”
“你神經了吧,我不是在這麼。”白丹無法理解裴法凝在說什麼。
“你過來呀,這個小‘你’在這涼了一晚上了。大一點的‘你’能過來給她超度一下嘛?”裴法凝的語氣緩和下來了,略帶了一些憐惜。
“法凝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把她先抱進去,我這就過去。”白丹說著話,開始朝三樓爬去。說是“爬”,是因為眼前恰好有條樹枝堆成的“路”,通往裴法凝站著的那個窗口。
裴法凝抱著小孩,看著白丹往過趴。手上居然還有哄孩子睡覺的動作,白丹就奇怪,一個死了的小孩,哄她做什麼。白丹很費勁的終於從窗戶鑽進樓裏,瞪了裴法凝一眼,說:“你也不拉我一把?”
“拉你?那我把她放哪?”裴法凝依然很珍惜的抱著孩子。
“她死了……難道你沒看出來?”白丹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裴法凝,還拉起小孩的胳膊,用隨之而來的快速掉落證明小孩的死亡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