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瓜的(1 / 2)

陳國邊疆楚州地界有一座小村莊,村內有一戶劉姓老花匠,終身無妻,但卻有一兒子,姓餘名卑言,麵相秀氣俊朗,與那長相不如人意的劉花匠相差甚遠,明眼人一眼便知醜八怪連老婆都沒,怎可生出俊兒子?

餘卑言根本就不是劉花匠的親生兒子。

村子內全是明眼人,但他們倒是閉口不提這事。想想也不奇怪,如今這混蛋世道上的孤兒太多,孤家寡人也多,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情更是不計其數,而撿到一人好相伴,有人送終有人養,何必再去揭開別人的傷疤,真沒那個必要。

就是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村子,餘卑言一直住在此地,不曾見過外麵的世界是副什麼樣子。但直到他十歲那年,劉花匠把他叫到床邊,語重心長的交待道:“父親要去見老主人了,走後你就隻能靠自己了。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呆在大陳,向南去…不,一路向西,在西戎的地界好好過日子。”

交待完,劉花匠駕鶴西去。

餘卑言年紀尚小,不過該懂的事情他都懂,認為雖然死者為大,養父的遺言也不得不聽,但在西戎那種蠻荒的地帶過日子實在艱辛。所以,他並沒有把劉花匠的遺言放在心上。為了生計考慮,他開始在村子周邊遊走討生活,隻要能賺到銀子,什麼髒活累活他都幹過,而且他一直留在大陳境內,不過家倒是遷了幾回,唯一不變的是他始終孤身一人。

這一晃,大陳元始二十三年,餘卑言步入了舞象之年。同時他也已經有了一個正當的職業——皮販子,在邊疆也是小有名氣。

大陳楚州邊疆地帶,這裏群山連綿,易守難攻,是抵禦南吳的天然屏障。雖有天險,但為了大陳江山永固,朝廷在此設有關口,燕羽關。關口向北一百裏有城池,陽春,這是邊疆地區最繁榮的地方。而在陽春城北,有一個地方其臭無比,簡直像茅坑一樣臭,這便是陽春縣的獸皮市場,但隻交易剛剝下來,還未加工過的獸皮,所以才造成這地方臭氣熏天。

在炎炎夏日,想象一下一位光膀子的壯漢,汗淋淋地拉著一板車血淋林、爬滿了蒼蠅的獸皮在此叫賣,還不止一位,也許是肩摩袂接,那是何等的場麵。就是這麼一個充斥著汗水、臭味、血腥與金銀的地方,餘卑言可是這裏的常客了。

大太陽之下,一鋪滿了黑熊皮的攤子旁,他坐在一張小板凳上酣暢淋漓地吃著一塊沙瓤的西瓜。不像其他皮攤上的商人一樣,他沒有扯著嗓子招攬來往的客商,吃了一塊西瓜又來一塊,絲毫沒有照顧生意的意思,如果不是沒一會兒就趕走一下爬在熊皮上的蒼蠅,還真讓人以為他根本不是攤主呢。

“這位兄弟,勞煩打聽一下餘卑言在何處?”

在嘈雜的市場上,餘卑言清晰地聽到有人在打聽自己,一時他警覺地把手中的西瓜放在了攤子上,手指抿著嘴唇上的瓜汁,循著聲音的源頭望去,見不遠處一皮攤前有一位身背行囊,短打打扮的年輕男子。

餘卑言好好打量了男子一番,估摸那男子年齡與自己相仿,五官如刀刻般立體,麵目白皙,可以說是一位俊美的男子。但他衣裳料子並不是上等貨,甚至比自己身上的粗布還要差,這不禁為男子的容顏大打折扣,畢竟人靠衣裝。且,那男子的眼神忽閃不定,額頭有很密的汗珠,不像是被太陽曬得,就好像是緊張所致。

通過細致的觀察,餘卑言判斷:如此緊張…看來是有生意上門了!

他臉上掛上了一絲微笑,接著重新拿過了攤子上的西瓜,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吃了起來,同時等待那男子自動找上門來。

“瞧,那邊那位吃瓜的就是餘卑言。”

攤主熱情地指向了餘卑言。

男子順勢望去,接著他顯得有些慌亂,一邊向攤主致謝,一邊向餘卑言快步走去。等到了餘卑言的麵前,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率先被攤子上的臭味熏到有些窒息,他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但似乎他又考慮到了什麼,立即鬆開了捂住鼻子的手,然後笑眯眯地對餘卑言拱手一禮:“見過餘兄。”

餘卑言把手中的瓜皮幹脆地扔向了一旁,從攤子後搬出了一張小板凳遞到了男子的麵前,咧開嘴笑道:“別那麼客氣,我想你也辛苦了一路,有什麼事情坐著說吧。”

餘卑言把板凳放在了滿是汙血的地上,那男子連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沒有想太多,著急一般地坐在了板凳上,然後張口就要言語,但被餘卑言搶先問道:“公子,敢問尊姓大名?”

男子怔了一下,接著僵硬地笑著拱手回應:“不敢稱公子,我就是一山野村夫而已,姓張名文洛,餘兄不必那麼客氣。”說完,張文洛的額頭又滲出了細小的汗珠,眼睛隨時在觀察街道上的一舉一動。

“張文洛…”

餘卑言念了一下這名字,接著哼笑了一聲,心想這小少爺還敢誑我,山野村夫一般都是叫什麼大壯、二狗、鐵柱子,哪會取這種儒雅的名字。也罷,誰讓來找我辦事的人都是滿口胡言呢,我也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