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奉三無私(2 / 3)

「……」胤禛拋來一個白眼。「你們能不能正經一點。」

「對,今天說的絕不能有第四個人知道。」我說。想了想問:「不過,話說,這園子修好前,他們住哪兒?」

「就安置在交輝園吧。」胤禛轉向怡親王。

「啊?……嗻。」怡親王低頭。

我在現代世界沒有見過澄懷園的真相,不知在此是否有幸得以窺之。

園子修整堪稱迅速,不多時日,便見太監們出出入入交輝園,抬著箱子,抱著書卷。

待到來人報備說張相、朱相等人已在園內安置妥當,胤禛從奏摺堆中抬起頭,說:「知道了。今兒晚些時候,朕會過去議事。」

一如張相在年譜中所述,園中「奇石如林,清流若帶,曲榭長廊,涼台燠管之屬吾不備具」。不禁感嘆前朝貴戚真是有錢人也!此外柳楊之間鳥雀穿梭,曲水之上鴛鴛相抱;時已黃昏,遠處村中雞鳴犬吠聲聲相聞,又為此園別添情趣。偷眼看去,胤禛臉上居然也浮現出久未再現的禪意。

「衡臣、衡臣,皇上來了!」及至走近,方見朱軾急得拿隻粗毛筆直戳張廷玉的腿。

張相正站在圈椅上,門框下,撩起袖子,仰著頭,握著毛筆專心的在枋上畫著什麼。哈,從沒想過張相乃居然也有今天!心中蕩漾地畫了個「XD」,幸災樂禍轉頭去看胤禛的反應。可他看上去也是一副甚有趣味的樣子。

「不忙不忙,朕準你一個時辰畫完。若瞻,你們這兒有什麼茶點麼?」

聞言我默默投去一個囧字。好吧,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成了個吃貨?

朱軾張羅著人去泡茶拿點心,據說前日被賞賜的餑餑還有許多。我看,是這是一場陰謀\。

「此園尚無名……」胤禛喝了口茶,見朱大學士剛要張嘴,趕忙說:「不許說讓朕賜名。當年朕在聖祖跟前想出『圓明園』三字已屬不易,自此發下宏願,再也不為園林命名。」

「皇上聖明!」我很無恥地接話道。

「皇上,」張廷玉說,「臣憶康熙癸巳秋,扈從塞外,蒙聖祖禦書『澄懷』二大字以賜。今皇上所賜之地,碧水漣漪不染塵滓,於『澄懷』之義有會心也。故臣請以『澄懷』二字名園,以誌兩朝聖主之恩,示子孫於不忘。」

「好啊!好!」胤禛激動地抓起張相的手道,「朕也希望你們不負『澄懷』二字之義!」

這幾位漢臣很奇怪,我覺得餑餑房的餑餑明明就很好吃,胤禛也是因為覺得好吃才分發給他們,可他們卻不愛吃,剩下老多,這會兒忙於議事胤禛沒功夫多吃,隻好由我這酒囊飯袋掃光。

胤禛這些日看起來心情相對很好,相當大一部分原因是離了深宮在園子裡自在的緣故——雖然即便在園子也是每日奏章丘疊。胤禛仍然在讓人在園中興建土木。然而作為後世人,我在這裡總是心情複雜。

最近的事情,也就在清查各地轄區地界、年糕死後藏區問題與年糕餘黨以及胤禩罪過與黨羽之間來來去去。我深深地覺得胤禛已經把公私徹底混淆起來了。很多他看來傷及國家的事情在我看來分明是他私仇未了。

胤禛對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著,可是我卻很難與他如從前般親密。看著他難以通過時間消磨的弔詭心態,我壓力越發的大了。醫者不自醫,本不是善於自我排解的人,如今心頭情緒積壓,完全無法自在與胤禛相對。而越是這般,他對我越好,我則越無法解脫。

朗潤園由於久無人居已埋沒在夏日茂盛的草木中,每每趁別人有事我無事時遛達過去轉轉,對著舊時亭台,老爺子的笑聲,胤礽的軟語,留保的囁嚅,猶在耳畔;那些麵容,清晰可辨,瑣碎趣事,晃如昨日。

柳樹被太陽曬得疲憊,葉子卷得像幾天沒洗的頭髮。濃密的枝葉中藏著幾隻知了叫得格外煩躁,為了躲避粘杆處的搜捕,它們隻好全跑到這兒來了。

二年年末時,四哥突然讓我去看看二哥。那時候,我才想起來,他不行了。

大雪在沒有風的天裏下得沒心沒肺,我出了月華門朝武英殿走,想著的卻是我第一次在帝都看到雪。是大一那年的十一月,默默地轉換到陰曆,也是十二月了。那時剛考完萬惡無聊的馬政經,一出教二發現下雪了。那場雪下得髒兮兮的,校園裏悶得心情糟透了,便一個人去了故宮。毓慶宮和武英殿都是未開放區,那時候,我從養心殿出來,哪兒也沒去看就直接挨著乾清門橫過去,扒著門縫看匾額上「毓慶宮」的字。那時的心情是多麼急切,可自從我來到這兒沒多久,便再也不願去這兩個此時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