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龍
李倫斯博士正在從事一項試驗:將猴子“速化”成人。他的目標是,讓猴子變成神形兼具的人,會讀書,會寫字,會發脾氣,會談戀愛,會競選官職……之所以動了這個念頭,是因為其他科學家也搞過這類試驗,但他們搞出來的名堂,猴子隻有一張人皮,沒有人的智慧。
興趣是由一條新聞引起的。說是有個農民家裏死了老母豬,豬崽沒有奶水吃,就拱到狗窩裏吃母狗的奶。母狗很慈祥地躺著,任由豬崽與狗娃分食母乳。狗娃們並不嫌棄豬崽,反倒和豬崽在一塊玩耍。豬崽與狗娃們廝混在一起,居然學會了狗叫。
李倫斯博士受到重大啟發,跑到山上捉了一隻嗷嗷待哺的猴寶寶。他將猴寶寶抱到了一家婦幼醫院,請求產婦們奉獻愛心。猴寶寶玲瓏可愛,產婦們動了惻隱之心,當即撩起衣襟,獻出了70毫升母乳。有個膽大的婦女,竟讓猴寶寶直接吸吮了她的奶頭。
第一階段的試驗成功了。讓猴子一生下來就吃上母乳,而且是人類的初乳,不但從根本上提高了幼猴的免疫力,更重要的是讓它領悟了人類的哺育之情。李倫斯博士堅信,幼猴吃了人乳,就等於給它上了人生的第一課,灌輸了人類必備的感情基因。
接下來,進行第二階段,將猴子放入山林。也就是說,讓猴子回到大自然裏去,讓它體驗史前社會,讓它經曆刀耕火種,讓它沿著人類進化的軌跡,進入發達的現代社會。然而,猴子並不理解李倫斯博士的良苦用心。猴子很快就與山上的一群野猴為伍了,衝著李倫斯博士齜牙咧嘴。此時,恰巧有一班遊客遊玩來了。猴子們看見遊人,喜形於色,紛紛躥過來爭搶遊人手中的食品。李倫斯博士一邊嗬斥猴子,一邊用玉米花哄猴子。有個遊客大笑:“先生真是個土老帽,都什麼年月了,猴子愛吃這個?”李倫斯博士很不願意聽,正打算和那人理論,卻見猴子一擁而上,七抓八撓,就把人們的罐裝飲料和袋裝食品洗劫一空。凡是沒有包裝的食品或軟包裝的飲料,猴子連睬都不睬。
李倫斯博士頓發感慨。真是時代不同了,猴子和人一樣了!李倫斯博士四處尋找他那隻猴寶寶,好在他事先給猴寶寶係了一根紅腰帶。隻見紅腰帶晃動之處,有個孩子正哇哇大哭。原來,猴寶寶搶了孩子的飲料瓶,正揚脖往嘴裏灌呢。
李倫斯博士笑了。李倫斯博士承認,現階段的猴子,已經十分人性化了。
李倫斯博士將紅腰帶領回了家,進行第三階段的訓練。他教猴子讀書、寫字、作算術、料理家務,還讓它練雜技。紅腰帶十分聰明,隻要教過的東西,馬上就能學會。而且,有些東西,不用教也會。比如,它會開電視機,會放影碟機,還專門挑選有刺激的碟子看。有一天,李倫斯博士從外麵回來,發現紅腰帶正在偷看一盤毛片,手裏捧著一杯熱茶,一副坐懷不亂的樣子,儼然是個偽君子。
紅腰帶被李倫斯博士送到了動物園,這是第四階段的安排。在動物園裏,如果它的各項指標得到強化,就有希望將它打造成意義非凡的AAAAA級人類。因為當下的動物界,功能指標普遍退化,人們動了許多腦子,讓老虎吃山羊,讓獅子吃偉哥,讓大熊貓看交配錄像……
不久,就有消息傳來,紅腰帶在動物園裏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壯舉。它居然製服了馴獸師,奪過來鑰匙,打開了十幾個鐵籠,放走了一批野獸。據目擊者證實,紅腰帶劫持了一名年輕漂亮的女遊客。當天,全城戒嚴,警方封鎖了各路關卡,捉捕紅腰帶。然而,一無所獲。
人們開始談猴色變了。不斷有消息傳來,人群的居住地,遭到了“猴人”
的侵襲。警方到處張貼“猴人”的草圖,公開懸賞。
李倫斯博士的心情特別爽朗。他公開發表了署名文章,說“猴人”並不存在,它隻不過是人們的心理幻覺而已。這是部分社會群體希望改良現實的折射反應。李倫斯博士認為,也許有一天,猴子們虛擬的自由王國,將屹立在人們幻覺中的第二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