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明初,浙江諸暨縣的一個村子裏有一個少年叫王冕,從小父親就死了,母親隻能做些針線活,因家境貧寒,他從小輟學回家替隔壁秦家放牛,聰明穎悟,勤奮好學,他畫的荷花惟妙惟肖,呼之欲出,並且他博覽群書,才華橫溢,他不願意結交朋友,更不願意求取功名利祿。縣令登門拜訪,他躲避不見;朱元璋授他“谘議參軍”的職務,他也不接受,心甘情願的逃往會稽山中,去過隱姓埋名的生活。

《儒林外史》封麵。

明朝立國,推行八股取士製度,王冕不禁感歎:這種以八股文形式取士的製度不僅不會為國家選到真正的人才而且將來的讀書人恐怕也隻有這一條榮身之路了,他們因此會把學問、道德、做官、退隱的準則都看得輕了。這是一代文人碰上了厄運!王冕是反對八股取士、自甘清貧的隱士,然而在當時的社會裏,像王冕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了。在王冕死後百年的明朝成化年間,文人們所走的是一條醉心於科舉功名的歧路。

明憲宗成化末年,山東兗州府汶上縣有一位教書先生,名叫周進,他為了能夠出人頭地,榮耀鄉裏,屢次參加科舉考試,可是60多歲了,卻連秀才也未考上。

一天,他與姐夫來到省城,走進了貢院。他觸景生情,悲痛不已,一頭撞在了號板上,不省人事,被救醒後,滿地打滾,哭得口中鮮血直流。幾個商人見他很是可憐,於是湊了二百兩銀子替他捐了個監生。他馬上就向眾人磕頭,說:“我周進變成驢變成馬也要報效!”

不久,周進憑著監生的資格竟考中了舉人。頃刻之間,不是親的也來認親,不是朋友的也來認做朋友,連他教過書的學堂居然也供奉起了“周太老爺”的“長生牌”。過了幾年,他又中了進士,升為禦史,被指派為廣東學道。在廣州,周進發現了範進。

為了照顧這個54歲的老童生,他把範進的卷子反複看了三遍,終於發現那是一字一珠的天地間最好的文章,於是將範進取為秀才。過後不久,範進又去應考,中了舉人。

當時,範進因為和周進當初相似的境遇,在家裏倍受冷眼,妻子對他呼西喚東,老丈人對他更是百般嗬斥。當範進一家正在為揭不開鍋,等著賣雞換米而發愁時,傳來範進中舉的喜報,範進從集上被找了回來,知道喜訊後,他高興得發了瘋。好在他的老丈人胡屠戶給了他一耳光,才打醒了他,治好了這場瘋病。轉眼功夫,範進時來運轉,不僅有了錢、米、房子,而且奴仆、丫環也有了。範進母親見此歡喜得一下子胸口接不上氣,竟然死了。胡屠戶也一反常態,到處說他早就知道他的女婿是文曲星下凡,不會與常人一樣的,對範進更是畢恭畢敬。後來,範進入京拜見周進,由周進薦引而中了進士,被任為山東學道。範進雖然憑著八股文發達了,但他所熟知的不過是四書五經。當別人提起北宋文豪蘇軾的時候,他卻以為是明朝的秀才,鬧出了天大的笑話。

科舉製度不僅培養了一批庸才,同時也豢養了一批貪官汙吏。進士王惠被任命為南昌知府,他上任的第一件事,不是詢問當地的治安,不是詢問黎民生計,不是詢問案件冤情,而是查詢地方人情,了解當地有什麼特產,各種案件中有什麼地方可以通融。他本人的信條卻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朝廷考察他的政績時,竟一致認為他是“江西的第一能員”。

高要縣知縣湯奉,為了表示自己為政清廉,對朝廷各項法令嚴加執行。朝廷有禁殺耕牛的禁令,湯奉不問因由,竟然將做牛肉生意的回民老師父活活枷死,鬧得群眾義憤填膺,鳴鑼罷市。事發後。按察司不僅沒有處罰湯奉,反而將受害的回民問成“奸發挾製官府,依律枷責”之罪。如此“清廉”的知縣,一年下來居然也搜刮了八千兩銀子。

官吏們貪贓枉法,而在八股科舉之下,土豪劣紳也恣意橫行。舉人出身的張靜齋,是南海一霸。他勾通官府,巧取豪奪。為了霸占寺廟的田產,他唆使七八個流氓,誣陷和尚與婦女通奸,讓和尚不明不白地吃了官司。

高要縣的監生嚴致和是一個把錢財看作是一切的財主,家財萬貫。他病得飲食不進,臥床不起,奄奄一息,還念念不忘田裏要收早稻。他吝嗇成性,臨死時還因為燈盞裏多點了一根燈草,遲遲不肯斷氣。

他的哥哥貢生嚴致中,更是橫行鄉裏的惡棍。嚴監生死後,他以哥哥身份,逼著弟媳過繼他的二兒子為兒子,謀奪兄弟家產,還聲稱這是“禮義名分,我們鄉紳人家,這些大禮,卻是差錯不得的”。

科舉製度造就了一批社會蛀蟲,同時也毒害著整個社會。溫州府的樂清縣有一農家子弟叫匡超人,他本來樸實敦厚。為了贍養父母,他外出做小買賣,流落杭州。後來遇上了選印八股文的馬二先生。馬二先生贈給他十兩銀子,勸他讀書上進。匡超人回家後,一麵做小買賣,一麵用功讀八股文,很快他就得到了李知縣的賞識,被提拔考上了秀才。為追求更高的功名利祿,他更加刻苦學寫八股文。不料知縣出了事,為避免被牽累,他逃到到杭州。在這裏,他結識了冒充名士的頭巾店老板景蘭江和衙門裏當吏員的潘三爺,學會了代人應考、包攬訟詞的“本領”。又因馬二先生的關係,他成了八股文的“選家”,並吹噓印出了95本八股文選本,人人爭著購買,五省讀書的人,家家都在書案上供著“先儒匡子之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