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達生回到陳白露那間華麗的休息室內,白露望他,問找到小東西沒有?達生搖頭,說:“沒有。那種地方我都一個一個去看了。但是,沒有她。”白露失望了。達生通過這幾天和白霹身邊的人接觸,他奇怪,為什麼人們要允許金八這麼一個禽獸活著,因為,小東西的死亡,和金八有著直接的關係。他表示,他想見見金八。白露說:“那還不容易,金八多得很,大的,小的,不大不小的,在這個地方有時像臭蟲一樣,到處都是。”達生再一次請求白露跟他走,先離開這個鬼地方。然而,白露反問他:“可是上哪裏去呢?我個人在熱鬧的時候總想著寂寞,寂寞了又想起熱鬧。整天不知道自己怎;麼樣才好。你叫我到哪裏去呢?”:
聽了白露的話,達生決定搬離旅館,去和金八打打交道,為著,小東西跑跑,為一些需要幫助的人做點事。他走後,王福升又交上:許多賬條,並說,潘月亭四爺怕這幾天都不能來了,他也不肯替白露還債。更由於張喬治的到來,說他明天要和女朋友結婚,讓白露去當伴娘時,白露對社會絕望了,對自己絕望了,她的精神徹底崩潰了。她從桌上拿起安眠藥瓶,走到窗前的沙發,拔開塞子,一片,兩片,三片……十片。她緊緊握著那十片東西,振起精神,拿起茶;杯,把藥很爽快地咽下去……
窗外,是砸夯的工人們高亢而洪壯的樁歌聲。
四主要人物形象。
陳白露。
陳白露的性格充滿了矛盾。她出生於書香門第,曾經是愛華女校的高材鬥,個容貌美麗、性格純情的少女。家庭的變故,把她一個人丟進廠社會。當過電影明星,也成了紅舞女。然而,和一個詩人婚姻的離異,加之社會上嚴酷的生活磨難,她惶惑了。她愛生活,卻又厭惡生活。那些年的飄泊教她變得玩世不恭。她以為,世上並沒有她在女孩兒時代所夢幻的愛情,她終於墮落成了交際花,為了迷戀物質享受而周旋於闊少之間,靠著出賣色相為生。
陳白露的自殺,雖然消極,卻也是無言的控訴。她的死並不表明她是懦弱的。事實上,陳白露不是死於貧困,不是死於折磨,不是死於強暴,而是死於絕望,在一定意義上說,也是死於覺醒。她是在麻醉不了的時候清醒地毀滅自己的。
方達生。
方達生是劇作家在“損不足以奉有餘”的社會裏塑造的一個光明的探索者和追求者。他在幾千裏外不相信他從前喜歡的女人會叫人說的一錢不值。他在舞場裏看陳白露同那些人發瘋似的亂蹦,知道白露天天過的是這樣發瘋的生活,他失望極了。眼前這個女人比以前改變多了。於是,他要把她帶走,要她回到他的身邊,嫁給他。然而,方達生太迂腐了,太書呆子氣了。他憨得有時令人發笑,連向陳白露求婚也太顯笨拙。最後,他留了下來,他要看看這裏的人是怎麼過日子的。這時,達生那正直、誠實、善良,充滿同情心的秉性,使他在潘月亭、張喬治、顧八奶奶、胡四、小東西、翠喜、黃省三等人的生活麵前產生了驚訝、疑慮,他於是下決心要搭救小東西,最後還要下決心“做一點事情”,“要跟金八拚一拚”。他是在高亢的夯歌聲中迎著滿天曙光,向著太陽走去的。
潘月亭潘月亭是“有餘者”的代表性形象。他是大豐銀行的經理,典型一副腦滿腸肥、荒淫無恥的剝削階級人物形象。潘月亭生活的目的就是對金錢的追逐和貪欲的滿足。金錢的貪欲牽動著他每一根生命的神經,支配他的每一個行動,鑄造出他的貪婪、狡詐的性格。在事業上,他由一個舊式錢莊的老板一變而為新式的銀行經理,曾經投資實業,投資房地產,現在又做公債投機。公債漲落的消息是潘月亭情緒的晴雨表,他心存僥幸,希望能夠靠公債投機來扭轉那一天一天朝他逼近的危機。在為人方麵,對李石清的態度充分暴露了他刻骨的狠毒。李石清抓住他的把柄,他可以忍讓,還能擢升李石清為襄理,一旦自以為勝利在握,他就置李石清於死地而後快。在私生活上,他又是個好色之徒。他把陳白露當做是口裏的“上等異味野食”,可以把他從職工身上一毛一毛地克扣下來的錢,交付陳白露幾千元的巨額賬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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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從陳白露唇邊隱去她看見了方達生的臉上那真摯的苦悶的神情,她被他的這種神情感動了,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去撫摸一下他的臉頰。但是,突然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她意識到這個習慣的動作意味了些什麼,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她的臉色變了。
陳白露:(恢複了她那玩世不恭的語氣)那麼,好,你先等我問你一句話。
方達生:(懷著希望)什麼?
陳白露:(滿不在乎的樣子)你有多少錢?
方達生:(沒有想到)我不懂你的意思。
陳白露:不懂?我問你養得活我麼?
方達生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陳白露:(索性更徹底地)咦,你不要這樣看我!我要人養活我,你難道不明白?我要舒服,你不明白?我出門要坐汽車,應酬要穿好衣服,我要玩,我要花錢,要花很多很多的錢,你難道不明白?
方達生:(冷酷地)竹均,你已經忘了你自己是個讀過書的人,還是個書香門第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