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步躥進門,一腳踢翻屏風,就看見了讓他氣急敗壞的一幕。
他捧在手心裏,放在心肝上寵了那些年的暮守一被人踩在地上灌□□——即使是賜死,國之重臣,死前也得保證基本的尊嚴吧!
正在執行聖諭的幾個內侍看見李聖平橫眉豎目的樣子,趕緊住手,李聖平飛起一腳把那個踩在暮守一手上的太監踢到牆上,一口血噴出老遠。剩下幾個慌了,頓時磕頭如搗蒜。
李聖平沒再看他們,隻是上前抱起暮守一放在一旁榻上,像他之前做過無數次的那樣,讓他靠在自己懷裏,讓他的額頭抵在自己頸邊。
瞬間,李聖平的衣領就洇了一大片,
第一世,第二世,不論經曆什麼,暮守一從沒掉過眼淚。
然而就是這簡單地一抱一攬,竟讓他的淚落如滾珠。
暮守一比上一世身體讓千機破壞得極為虛弱時還消瘦,臉上毫無血色,青筋因為痛苦而暴起,骨節分明,幾乎隻剩下一層皮,隻有突起的腹部,滾圓滾圓的十分突兀。
李聖平有千言萬語,卻哽在喉嚨中無從說起,隻能更用力地抱住他。
從此後,千山萬水,千年萬載,同生同死,再不分離。
時間繞了個圈兒,李聖平回到此生最後悔的那個節點,一切都在即將滑落懸崖的那一刻被挽回。
暮守一掙紮著生下兩個兒子,李聖平還是給他們取名為今生、重來。
王老照顧暮守一三天後,就被李聖平催促著去找千機的解藥了。
暮守一還躺著養傷,等待解毒。李聖平則直接住在大將軍府,傳旨的內侍們早被他掃到犄角旮旯發落,現在在府裏的人都是春峰安排的,朝政也被他搬到大將軍府處理。
春峰等人對於李聖平突如其來的寵溺和親近視若無睹,在他們看來早該如此。
李聖平心情不好的時候,隻會找暮守一出氣;心情很好的時候,又要找暮守一共慶;想找茬第一個找暮守一,有好處,第一個想的還是暮守一。
這難道不是真愛?
隻是李聖平開竅了而已。隻是他懂了而已。
德新二年夏,李聖平突然改元為元慶,秋,長皇子、二皇子百日,立後封侯,廢原所封三妃七嬪,又三月,族文、何、王等七大族,又三月,設四學宮,削長安七姓之勢,族私通匈奴的三大家族。
曆史再一次回到正軌上。李聖平老婆也抱回來了,兒子也抱回來了,再一次從頭開始收拾朝政也不能有損於他的好心情。
雖然要與朝臣爭鬥,與外敵對戰,與世家爭權……雖然前朝亂得糟心,北邊匈奴還不夠安寧,高句麗也還在添亂……可是隻要暮守一在,他就有動力應對生活的種種磨練和苦難。
為了慶祝暮守一的回歸,在塵埃落定後,李聖平召集李長定等幾個心腹,在太液池的蓬萊山上辦了個小宴。
暮守一依然與李聖平並肩同座,李聖平伸手就能牽著他,微微側臉就能看見他。
丹楓翠竹間,暮守一一如往常的安靜踏實,好像從未離開過。
隻要轉頭時看見你,我就滿心歡喜。隻有轉頭時看到你,我才有活下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