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聖平不太清楚自己的第二次死亡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像就是個夢,暮守一的身子冷了,他的夢就醒了。
再次睜開眼,他還是坐在宣政殿裏,隻是身邊沒了他的大將軍久安侯將學宮總裁皇後殿下暮守一。
李聖平愣了一下。
兩世當皇帝的經驗指導他不動聲色地觀察情況。
宣政殿,沒錯。
陽光還行,霧氣未散,是個早上。
春峰低頭站在他右手下,神色如常,但是非常了解他的李聖平知道,他現在非常焦急,還有些悲痛。
再看看旁邊,三五個內侍,有些眼生。
楊阿和褚衣都在,卻也是一臉悲憤。
底下傻大個被綁得像個粽子……等等,傻大個?
他怎麼會在這裏而不是在他主人身邊?
李聖平騰地站起身來,帶翻了書案。
春峰馬上就上前來收拾,李聖平推開他的手,問道:“現在什麼時候?”
理論上他應該問的是時辰,可是春峰不知道為什麼,卻回道:“德新二年,五月初五,巳時六刻。”
李聖平腦子裏頓時“嗡”一聲,這日子,正是他第一世賜死暮守一的時間!
“傳旨的人走了多久?”
“六刻。”
春峰連“回主上”這樣的敬語都沒加上,可見他現在正是對李聖平敢怒不敢言的時候。
李聖平呆滯了一下,忽然伸手扒掉自己身上礙事的袍子,吩咐道:“楊阿褚衣去把傳旨的人追回來!春峰套馬,咱們去大將軍府。”
春峰喜道:“是是是,小的這就去。”
押解傻大個的兩個侍衛也適時地給他鬆綁,蘇大鵬呆了一下,忽然長吼一聲,縱身跳出殿外,向著將軍府奔去,楊阿、褚衣緊隨其後,李聖平一路走,一路把廣袖長裾的衣服都脫了,隨隨便便地仍在宮道上,春峰見機快,馬上從不知道哪裏搜羅來一件窄袖的騎馬服過來給李聖平披上,走到宣政殿宮門外,一匹大宛良駒已經套好了馬鞍韁繩,李聖平立刻跳上馬,直奔將軍府去。
春峰在原地站了一會,趕忙叫人去敲鍾,沿途宮門的侍衛紛紛閃避,給李聖平讓出一條路來。
李聖平從沒有像此刻這樣後悔自己騎術平平,不擅輕功。
若是傻大個騎這匹好馬,早該到了。如今他也隻能咬著牙,催動馬匹跑得更快些。
“傳旨時間是六刻鍾前……守一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此時的大將軍府還不是後世的將學宮,隻是一座有些破敗的、荒涼的將軍府。
李聖平直接催馬進了府,果然傳旨的內侍已經到了,大將軍府寥寥幾個侍衛均被綁在一旁聽候發落。他眼底閃過一絲陰冷——六刻鍾,這些閹人什麼時候動作這樣敏捷了?怕是有人叮囑他們一旦獲旨,快馬前來宣旨吧?
李聖平一直竄到暮守一的院子裏才棄馬落地。
明明時隔幾十年,他卻將暮守一的這個小院子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撞開門右轉上回廊往東跑跑跑穿過兩個花園和前院上假山直接跳下去就是暮守一臥室的後門。他記得這條路,避免四下找尋耽誤更多時間。
門是開著的,倒省了李聖平踹門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