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守一可以過寧靜的日子,然而心裏始終惦記著沙場。
李聖平在窗外站了很久,背著手,心情複雜地離開。
暮守一從沙盤上下來時,已經是晚膳時分。
他瞅一眼太陽的放向,看一眼刻漏的,心裏頓覺不妙。中午忘了午休沒有安撫李聖平晚上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李聖平早擺下晚膳,拿著本書翻著,邊看邊等人,重來今生幾個小的依次背書,萬一背錯了,就從他們跟前的漆案上撤走一道菜。
暮守一在門口不太自然地咳嗽一聲,李聖平立刻放下手裏的書,站起來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笑眯眯地拉著他坐下,愣生生嚇得暮守一冷汗直冒。
然而一頓飯吃完,李聖平還是很和氣的樣子,既沒有咬他,也沒有動手動腳,也沒有惡狠狠地恫嚇他,暮守一又想,也許是他下午也有事耽擱了。如此一想,暮守一也就放開了些。
夏夜仍然很熱,李聖平早早把臥室挪到了盟誓樓上,八麵來風,十分宜人,正合適鴛鴛交頸,臂枕腰橫。
一番活動之後,李聖平仍然像往常一樣將手橫搭在暮守一腰間,低聲道:“守一,我想了半日,決定傳位給今生。”
這下暮守一可坐不住了,翻身起來問道:“怎麼?好好的為什麼要退位?今生遠未及弱冠,太稚嫩。國家大事,不可兒戲。”
李聖平愉悅地笑幾聲:“你倒越來越有賢後的模樣了。”
“主上!”
“好了好了,先不提這頭。守一啊,你不在身邊的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所以我絕不會放你離開我。”
“我懂,我也不想離開你。”
“可是你想上戰場,你提到大食的時候,眼裏有光,有火,有噬人的精神。我知道,在長安,太委屈你了。你是鷹,不是鶯兒,不該拘在這兒。”
“……我找不出話來否認,不過,你這樣說,叫我得一知己,真死也無憾。打仗固然是很好的,可是聖平比一切都重要。”
“守一也勝過一切。所以我決定,陪你去戰場上。”
“主上……”暮守一驚了,眉頭不覺蹙起來,眼中的不讚同,在清亮的月光下清晰可辨。
李聖平伸手拂去他眉間的皺紋:“我想好了。我把皇位交給今生,讓長定他們輔政,然後我們倆先去南方休養,把你的身體徹底養好,早年千機毒的虧損,至今還在傷害你,咱們先養好身子,然後哪裏有戰事,咱們就去哪。反正我一直跟著你。”
“不行,太危險。”
“咱們又不上前線衝鋒。你我都是四十多的人了,我武功騎術都不行,你身體再難恢複到巔峰狀態,哪裏還能直接衝在第一線呢。坐鎮中軍,不會太危險。”李聖平說著,拉過他的身子圈在懷裏,輕輕吻上他的額角,將剩下一句話咽下:便是危險,也值得,比起你的喜樂歡悅和我們的相守相伴,一點危險算得了什麼。“我當皇帝早就膩啦,好多年呢,每天和一樣的人勾心鬥角,氣得半死也不能亂砍人,多沒意思。你當將軍才多長時間?我隻想讓你高興,同時又不能讓你離開我,前世如此,今生如此,再有來世,亦如此。”
“陛下,我也是,所以雖然想走,我卻始終開不了口,也不想開口。”
“索性孩子大了,長定也成熟了,趁還沒有七老八十,咱們正好去巡遊九州,巡守邊疆,過完剩下的日子,怎麼樣,嗯?”伴隨著最後一字,是虔誠的一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