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家的世子。”
“哦……”蕭紅未作他想,隻匆匆向他行了個禮,又趕緊跟著陳思雪向前廳去,蕭紅不安道:“小姐,那個清穎郡主拿著鞭子凶神惡煞的,前廳的好多侍衛都被他打傷了!”
陳思雪不置可否,信步向前廳走去,蕭紅試著說服:“小姐我們才來鄴城不久,不如,不如我們去找王爺商量商量吧。”
陳思雪毫不猶豫地回絕,“不必了!”
年輕男子遙遙望去直到陳思雪和蕭紅的身影杳然隱約風中,眸光中適才的溫和轉瞬已深邃起來,那眸子仿佛蘊含著萬裏波濤又好似一杯迷醉的烈酒,慢語輕聲道:“清穎可不像你這麼個糊裏糊塗的,還是個丫頭呀……你確定不需要夫君的庇佑麼?”他的語氣裏不自覺地多了分親昵。
慶親王府,前廳。
寧清穎:“你去叫那賤人出來!本郡主才應該是堂堂慶親王妃。皇上這是怎麼了?我才不在鄴城幾天啊!竟讓一個江州來的野丫頭進了王府!”
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陳思雪人還未進前廳就聽見管家焦急連連,“郡主!郡主!砸不得呀!這架屏風上的白鶴是王爺的真跡,可是王爺一筆一畫繪上去的!”
寧清穎動作一滯,語氣裏便多了幾分懊惱,“我是糊塗了,怎麼能砸青陽的東西呢。”
陳思雪見此場麵由衷歎了一口氣,清穎郡主是她嫁入王府見的第一個客人,原本想著不論對方如何驕橫,她都應拿出些主人的氣度相讓。可眼下這局事,就算她肯息事寧人,對方也是不會善罷甘休。如是想著,陳思雪斂了斂裙裾,信步進了前廳。
陳思雪掃了一眼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椅子,瞥了一眼管家,“客人來了,管家你為何不看座。”
管家見著陳思雪來了,這才安了下,一麵擦著額上的汗珠一麵道:“王妃說的極是。”
小廝們立刻動手將前廳規製齊整,管家又親自搬了椅子,向寧清穎道:“群主請坐。”
寧清穎鼻翼輕輕一哼,冷然道:“不必惺惺作態!”
陳思雪這會兒才細細打量寧清穎的臉龐,一雙柳葉眉宜喜宜嗔,高高的鼻梁,是個標致的美人兒,手上提著一條長鞭,頗有幾分英氣。
陳思雪靜靜道:“郡主站了那麼久,不累麼?何不坐下說,你方才說的話我正聽著入味呢。”
“你不必以退為進,我不是來和你廢話的!”寧清穎冷冷瞧著陳思雪道:“我早就聽聞江州人,心比海深,詭計多端。我來此,不是和你客套家常一堆廢話的,”薄而潤的唇輕啟,驟然道:“我要你現在就離開慶親王府!”
陳思雪道:“好呀!我真的很想遂了郡主的心願,可是聖意難違啊!如果你能讓皇上收回聖旨。我下一刻就踏出王府大門,絕不回頭!”
陳思雪的口吻瀟灑而拒絕,她完全坦白的話語,寧清穎的耳朵裏聽著卻全是挑釁,怒意又漲了三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搬出皇上這一招。”她揚起臉,唇角滿是諷刺,“也是呢,如果沒有三兩招,你又怎能從一個落選的秀女搖身一變成為堂堂王妃!”
陳思雪皺眉道:“我再說一遍,那是皇上的主意!”
寧清穎眸光遽然烈了起來,威脅道:“你心甘情願也好,奉旨成婚也罷,今天你若是不離開,我便打到你離開!”
陳思雪生平最恨被人威脅,罵人她不行,氣人倒是個行家,“說穿了,不就是一死麼?”
“你以為我不敢嗎?!”
陳思雪直視寧清穎道:“那就多謝郡主郡主成全忠義了,我陳思雪到死墓碑上刻著的也是高青陽之妻!”
“你本來就是個多餘的人!”寧清穎徹底被激怒,她手腕一抖,長鞭就如赤煉一般急速而來。
“使不得啊郡主!”管家一個眼尖,將陳思雪推開,自己卻熬了這一鞭。他吃痛悶哼一聲,卻沒能停下寧清穎第二鞭,都是惹不起的主兒,前廳裏立刻亂作一團,不少侍衛上前阻攔,可礙於郡主身份尊貴誰也不敢僭越,隻能遠遠護著陳思雪。
“給我閃開!”寧清穎伸手迅捷,幾個起落,已抽開護著護衛,“啪”又是一記悶響,那鞭子猶如靈活的巨蟒纏上陳思雪的腰間觸到那支玉笛。
寧清穎頓覺疑惑,“這是什麼?”
陳思雪感覺到腰間的笛子被寧清穎注視的目光,大覺不妙,腰間一鬆,脫口便道:“還給我!”
寧清穎長鞭一帶,便將那支綠笛牢牢鎖住,此刻她握在手裏,細細端詳,此玉觸手生溫,倒是見稀罕物。
“郡主!”陳思雪聲音夾著了幾分哀求,“郡主我求你把它還給我”
“怎麼你也知道心愛之物被人奪去的滋味!?”
陳思雪隻覺一顆心已提到嗓子眼,哽咽哀求,“郡主我求你把它還給我,那是我娘親留給我的,郡主——”
“我偏不!”寧清穎揚手狠狠扔出了玉笛,笛子應聲斷成斷裂。
“不!”
陳思雪阻攔卻還是晚了,隻覺這一刻被扔出仿佛是自己的靈魂,碎了滿地的是她的三魂七魄,她的世界轟然倒塌,眼前黑暗一片。
“小心!”一雙溫厚有力的手撐起了她無助。
一陣陌生的氣息衝撞到她周圍,陳思雪隻覺腦中嗡嗡作響本能的抓住了扶著她的人,這人的聲音隻覺熟悉的很,抬頭望去也隻能看到他的側臉。
“啪!”
這一次寧清穎鞭聲比之前都快,陳思雪隻覺那一鞭就要朝自己臉上招呼來了,心中登時一緊,全身發冷,絕望的閉上眼,生死由命吧。
然後這一鞭,沒有落下!
“夠了!”清朗的聲音再次從耳畔響起。
寧清穎悲憤道:“王爺,你竟然抱著她!”
“寧郡主,寧清穎,我高青陽可有向你承諾過什麼!?你今日到我府上,砸了我的屏風,打了我的管家,羞辱我的王妃,這筆賬我該怎麼和你算!”
——這聲音!
陳思雪一個激醒,抬起頭,果然!那張讓諸神都歎息的蕭舉容顏,那個倚在梨樹上談笑風生的風流子。
可是……
陳思雪還未想明白,隻聽寧清穎淒然冷笑道:“一個管家,一個屏風值得你動怒嗎!素月是你的正妃我承認我比不上她,那陳思雪又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就打不得!”
素月又是誰?
陳思雪腦袋一片混亂,無法相信,卻又不能不信,“怎麼會是你?”
他一手攬住陳思雪的肩頭,一手拽住的是寧清穎的長鞭,他低頭溫熱的氣息就這樣傳了過來,由如大冬天裏的一層熱浪滾滾一掃,燙紅了陳思雪瓷滑的臉頰,“我說過了,這是我家。”
高青陽?!
陳思雪滿眼驚訝,又問了遍,“怎麼可能是你!”
眼前的人怎麼可能是皇上的七皇叔!
這麼年輕的皇叔,她怎能信服,怎能不認錯!
“我一天見你兩次,怎麼兩次都在哭。”高青陽將陳思雪扶穩才鬆開手,他的目光掠向陳思雪眼角未幹的淚痕,輕聲道:“我來吧,剩下的交由我來處理。”
這樣的突如其來,陳思雪腦海中全是大段大段的空白,然而高青陽的麵容此刻無比清晰的映在她心底。這一眼望去,好似等了千年。
高青陽轉身走向寧清穎。他長身玉立,隻是一個簡單的轉身,也是極盡風姿,無以言表的優雅威儀,那精致的五官陡然端肅起來,“今日犯下的,你一個人是還不起了。看來我有必要走一趟貴府和你父親好好談談。”
寧清穎隻覺脊柱上寒氣陣陣在高青陽麵前她再聚不起氣勢,“父親是你的舊部署,你明知他什麼都聽你的。”
高青陽的眼神寒若冰霜,語意森然,“養不教,父之過。他難逃其責!”
他輕吐的音節卻有迫人的壓力,寧清穎嘴唇微微顫抖,卻不敢違逆“你……”
誰敢說,眼前的人不是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