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杯且為江山醉
齊國,皇宮,武英殿。
青色的晨風中,齊、周,兩列軍旗獵獵飛揚。
千刃羅列,武英殿內燭心急急跳躍,那深殿之中,有一人明黃錦衣,正踞於王案之後,手舉葡萄酒,向入殿而來的高青陽,微笑致意。
這是齊國宮殿,然而這個人並不是高肅秋!
這個男人的笑容,優雅,溫文,然而儀態閑雅中,卻有種疏狂灑脫之態肆意而出,絕冠天下:“為了報手足之仇,慶親王單獨乘夜來回,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何等瀟灑!如今,你我攜手合作,一鼓作氣滅了突厥,如何?!”
好狂妄的語氣!
同樣的明黃錦衣九龍翔紋,天子禦用的服色,高青陽看了一眼座於王案旁欲言又止的高肅秋,皺了皺眉,“端親王是我齊國的忠臣烈士,這個仇,不勞周太子殿下費心。”上前一步,擲地有聲道:“一年之內,我必蕩平突厥!”
殿中眾人一怔,目光從高青陽臉龐上轉向齊國國君高肅秋臉上,高肅秋輕咳一聲,已證視聽,“端親王不幸蒙難,三軍不可無帥,朕屬意慶親王高青陽為左將軍,即日起,統領三軍。”
宇文令羽不理會高肅秋,繼續說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一年之內要蕩平突厥,這糧餉還有軍備的消耗隻怕齊國是要元氣大傷了。因一人之仇,傾一國之力。倘若一年之期一過,突厥仍屹立不倒,到了那刻,王爺還能否像今日這般英姿瀟灑,不後悔拒絕我這不千裏而來的友軍。”
高肅秋越聽眉毛蹙得越緊。
高青陽卻突然笑了,“看來,太子殿下一定很少行軍打仗了。”
宇文令雨臉色一沉,“此話何意?”
高青陽淡淡一笑,“軍需,軍備,糧餉,糧草,誰說一定要我齊國備下。隻要不斷的贏,就會有不斷的物資補給,又何致齊國元氣大傷!”
宇文令羽鼻翼輕輕一哼,“紙上談兵,驕兵必敗!”
高青陽微微一笑,“那是太子殿下你贏得太少了。”然而峰回路轉,高青陽看著臉色鐵青的宇文令羽,語氣一轉,“不過嘛,這一次我改變主意了。”
宇文令羽星眸一亮,他忽然有些期待高青陽繼續說下去!
高青陽澹然笑道:“周國皇太子殿下不遠千裏來到鄴城,突然說要助我一臂之力,我忽然想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滅掉突厥呢,”高青陽又上前一步,說道:“還是有更大的圖謀。”
宇文令羽眯了眯寒意涼涼的星眸,“倘若,我就是有呢。不過這一次,突厥是你我共同的敵人,信不信由你。”
高青陽輕輕走到宇文令羽麵前,平視他墨玉般的眼睛道:“何不以突厥二十四城為棋,你與我對弈一局。看看齊周兩國誰先攻下突厥王庭。”
宇文令羽道:“若我先一步拿下王庭呢?”
高青陽道:“勝者,自然予取予求。”
宇文令羽道:“我要突厥王的聖物,世上僅剩一株的水母雪蓮。”
高青陽黑眸一深,沉默了會兒,難道這就是宇文令羽所圖謀的?
又過了片刻,他點了點頭,聲音輕而斷然“好。”
宇文令羽環顧了四周,他的目光掃過齊國眾將領的臉上,最後注目高青陽,“反之,若是王爺先拿下王庭呢?”
高青陽微微一笑,王者氣度四散開來,“水母雪蓮,一瓣不少,我贈予太子殿下。”
好似這像是一場齊周兩國的豪賭。
可突厥卻在他們一瞬的決定下,淪為修羅場。
宇文令羽皺了皺眉似乎察覺了什麼,卻也不以為意,朗聲道:“既然慶親王如此美意,我必如你所願,我周國鐵騎所到之處,必令突厥,寸草不生。”
高穆白瑩然一笑,這一局對弈,不論誰贏都將加速突厥的滅亡。
高青陽一雙星眸,深沉如海,誰也看不到大海深處。
如此便算達成共識了,殿中眾人亦皆露出微笑,適時,高肅秋開口道:“車馬勞頓,就請太子殿下到後殿休息。”
宇文令羽離開後,高青陽與高肅秋也行禮離開,大臣們依序退出大殿。
武英殿驀然隻剩下高肅秋和太傅二人。
風穿廊而過,燭火搖曳。
太傅躬身道:“恭喜皇上,看來慶親王與宇文太子的這一局對弈,看來不論誰贏都將加速突厥的滅亡。”
高肅秋挑眉道:“這個朕知道。太傅,你不覺得方才武英殿上和周國太子打賭的那個人應該是朕嗎?”
太傅隻覺背脊一股寒氣冒上腦門,急忙道:“皇上!慶親王素有善於決斷之才!他……”太一時也找不到妥帖的詞來應對眼下的形勢。
“嗬,他還能於千軍王馬中取上將首級。”高肅秋冷冷一笑,“不過朕也有一樣他既珍貴又得不到的東西。”
太傅更加不敢抬起頭。
良久,高肅秋才道:“你先退下吧。”
“是。”
太傅躬身又行了一禮,這才退出了武英殿。
武英殿隻剩下高肅秋一個人,他緩緩站起身,夕陽晦暗的橙光映在他頎長的身形上,卻沒有一絲的暖意。
高肅秋走向武英殿的內殿,在他的示意下,太監宮女紛紛行禮離開。
高肅秋回眸看了一眼門口,確定殿內再無其他的人,他靜靜的走到青玉按旁,手伸進了一個花瓶裏,他的手似乎動了一下,緊接著寢殿內的一道牆忽然打開了。
他走向“裂開”的牆,牆內竟然還有一張床,空間並不閉塞,甚至還有海棠幽香。
床上還躺著一位白衣女子,白衣勝雪,白色高雅聖潔,而那位女子麵若渠芙,確實和白蓮相得益彰。
然而她看著高肅秋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高肅秋的眼神滿是陰霾,他手指輕輕玩弄著白衣女子的青絲,“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煙波浩渺,春柳如煙,你立在畫舫之上,宛若仙子。”他低頭親吻她落下的淚珠,溫情的動作滿是嘲笑,“可朕沒想到,你這麼愛哭,比朕的所有妃子都愛哭。”
高肅秋的靠近,女子顯得越發不安,驚惶間淚水又湧了出來。
“朕忘記了,你現在暫時不能說話。”高肅秋冷冷一笑,麵如寒冰,他慢裏斯條解著她的衣裳,
她不能動彈,不能嘶吼,無法呐喊,她隻能看著高肅秋越來越靠近的臉。
高肅秋伏下身,“朕知道你想見高青陽,一定幫你如願以償。”
疼痛刺進身體的一刹,她的淚無聲滑落。
五月的夜裏,還帶著輕薄的寒意。
慶王府裏,燈籠高掛,仿若白日,一絲睡意也無。
陳思雪在大廳裏走來走去,不時抬頭看向門外。
終於,走進來了一個人,“給王妃請安。”
進來的人隻有管家,沒有高青陽。
陳思雪問道:“王爺還沒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