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滾。”
“你確定?”他挑眉看向窗外,季荷正端著那位詭異的茶說著什麼,“那我就從這裏出去好了。”
碧遊覺得自己剛剛的一番心理活動在接過肚兜的那一刻變得可笑,但她還是維持了表麵的風度,“你不走,我走。”
“哦,不送。”
她轉身的時候實在有當年的風範,不過在這麼漫長的歲月裏,他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她不記得他也是情有可原。
最初,他隻是大荒山上的一塊頑石,以靜默的姿態對抗時間的流逝。對於一塊石頭來說,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稱得上長久。日月流轉,四季交替,在他眼裏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那一天,他看到一個女子爬上山頂,玉手捧著他看著幾眼滿意的收入囊中。在黑暗中他聽到另外一些石頭的竊竊私語,原來天盡頭破了老大一個窟窿。這個女子要用他們去補那個窟窿。事情發展的很順利,她補完了天,發現囊中還有一塊沒有。想也沒想便丟到一邊,轉身離去。很不幸,他廣成子在沒有修的人身之前便是那最後一顆石頭。他記得那女子的背影,也記得她叫女媧。那場戰爭之後,女媧羽化,然而幾千年以後有一個叫碧遊的女子踏浪而來,她與她有著同樣的相貌。
碧遊穿著紅衣走出去,燈光和聲音都湧在她的周圍,像蓬萊外麵的那片海一樣起伏不定。也難怪,人家是來看通天教著的又不是來看一個粉墨登場的後神。
碧遊從容的向主位方向走著,如果不出所料,她將會在這一夜看清楚計劃的大致輪廓。顏九預料,布置計劃的那個人會在這一夜悄悄露麵。
“茶的滋味如何?”她開口,眾神都聽出了這語氣中的傲慢。沒有人回答,她連一句,“爛透了!”這樣的話都聽不到。
“各位。”她心裏知道這個例子實在是舉得不好,但還是訕訕開口,“茶的滋味不同,品茶的人也不同。是好還是不好,這滋味在舌頭上,更在心裏。師父的茶清香悠遠,碧遊的茶日後還請諸位多多品嚐了。”這話說完,眾神的議論聲變大了起來。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小丫頭坐上了主位。
“小仙聽聞通天教主閉關去了,可這麼一來,倒像是要變天了。”
“嗯。說不準那通天教主早已羽化了。”
“唉,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碧遊聽著堂中所有人的猜疑,朗聲道,“各位猜的沒錯,先師確實羽化。以後這玉虛宮的掌門便是我碧遊仙子。”
月光與燭火交融相抗,一種微妙詭異的氣氛蔓延開來。所有人的臉上幾乎都露出了悲哀的神情。
碧遊拿起茶杯,漫不經心道,“我的茶與眾不同,千醉釀加梅子茶,各位可喝得習慣?”酒的含量極少,入口的不過是梅子的清香,幾乎所有人都被騙過了。這小丫頭的手段還真是淩厲。兩下三下,便讓所有人知道蔑視她這個新教主的下場。那些神君在悲哀之餘,有一種玩了腦筋急轉彎的感覺。無端端的喝了千醉釀,這下子酒勁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過去。
昏昏沉沉之時,他們聽到那個聲音,淩厲霸道,“從今後玉虛宮改作碧遊宮。”沒有異議,所有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情緒裏。大海以無比寬容的姿態擁抱著月亮,清冷的光輝壓在海麵上,溫柔而又霸道。
這一夜,四海八荒就以這樣一種憋屈的姿態迎接玉虛的舊貌新顏。
這事情就這麼成了,碧遊恍恍惚惚,她也喝了酒,酒能慫人膽兒,喝了酒她最後的那一筆才能準確無誤的畫到龍眼睛上去。
迷離間,她似乎看到那樣一雙眼,冰冷淡漠,如同昆侖之巔最純淨的冰雪。(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