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切地祝福使人下次的亡命,比這次有意義,便是綁到天橋吃搶了,也要值得。這一次真是太可恥了,簡直不明白為什麼,要從家裏逃出來,唉,天嗬,太滑稽了!

不知不覺在醫院又過了一夜,外麵一無消息,中午時莉又來看我,她笑道:“沒事了,回去吧!原來他們所以要逮捕你,是為了要你的地盤,現在你既經退出,他們也就不注意你的個人了,這正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在傍晚的時候,我收拾了桌上亂堆的書籍,重新提起我的小藤箱,惘然地走出醫院的大門。我站在石階上看來往不絕的行人,我好像和他們隔絕了許久。正在了望的時候,遠遠兩個穿西裝的青年,向我站的地方走來,舉手含笑向我招呼道:“隱!你上什麼地方?……昨天聽人說你到天津去了嗬!”

“是的,”我想接下去說今天才回來,但是臉上有些發熱,莉又在旁邊向我笑,我隻得趕忙跳上洋車走了。到了家裏,走進我那小別三天的屋子,有說不出來的一種情緒兜上心來……第1章戀史

傍晚的時候,她們都聚攏在葡萄架下,東拉西扯的閑談。今天早晨曾落過微雨,午後才放晴,雲朵漸漸散盡了,青天一片,極目千裏,靠西北邊的天空,有一道彩橋似的長虹。風微微的吹著,葡萄葉子格外翠碧,真是清冷滿目,景致幽雅極了。

她們談些學校的近況,談來談去,都覺得平淡無奇,誰也鼓不起興致來,小良忽然提議報告各個人初戀的曆史。

這確是新穎的題目,惹得在座的人都眉開眼笑的期待著,——仿佛期待名角出台的情形。可是誰不願意先說,你推我讓的,最後仍是無結果。小良她是提議的人,理應她自己先說,可是她最是有名的小鬼頭,當大家擁著她的時候,她兩隻眼不住的東瞧西看,遠遠的看見徽笙往這邊走呢,她高聲叫道:“徽笙快來!”

又回頭輕輕對她們說,“你們不要作聲,我知道徽笙有很好的戀史,回頭我們大家要求她說……”果然大家的注意點,立刻轉到徽笙身上去。

“你們作什麼呢?”徽笙含笑說。

“決來吧!我們知道你有很美妙的戀史,正預備請你來說給我們聽呢,可巧你就來了!”她們一壁說一壁將徽笙圍在坎心,然後大家都在四下裏的石頭上坐下了。

徽笙也就坐在一張小石桌上,看見人家都凝神息聲的期待她的講述呢。笑道:“你們真要聽戀史嗎?……可是我說完了我的,你們亦得說你們的。”

“那是當然的。你就說你的吧?”竹韻擠著眼含笑說。

“好吧!我就說……這是一段很神秘的戀史呢!”徽笙說完,稍微頓了一頓,便開始講述她的戀史了!

“大約是前年吧!在一個冬天的早晨,正降著鵝毛片似的大雪,我從家裏到學校去,這一段路程比較得遠,我坐在四麵用篷布幔罩的車子裏,不時聽見呼呼的北風卷著雪片,打在車篷上,一陣陣作響。車夫拖著車子,踏著雪沙沙的前進。我覺得氣悶極了。就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新買的雜誌來,任意的翻翻,忽看到上麵有幾首戀歌,寫得十分美麗:字裏行間,充滿了燃燒的熱情,我由不得沉沉如醉,拿著那本書思想起來。

“我記得我念過一篇西洋小說——寫一個貴夫人和一個詩人作鄰居:她開了窗戶,就可以看見那詩人所住的屋子。白天的時候,她不好意思去看,每到晚上,那位詩人就伏在他的書案上寫詩,他的麵影正好映在淡綠色的窗幔上,很直的鼻梁,倩笑似的嘴角,頎長的眉梢,蜷曲的頭發,都很清楚的表現出來,那貴夫人就坐在牆角下的一張沙發上,盡量的欣賞,不知不覺心頭暗暗生了愛苗,非常熱烈的愛上那位詩人了。於是她背著她的丈夫,為那位詩人寫了不少的戀歌,真仿佛但丁和比特麗斯的故事——那詩人始終沒有知道這回事,雖有時偶然看見貴夫人,憑窗遙盼,但覺得她那一種尊嚴的神色,那裏還敢存絲毫非分之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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