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微微的撼動,仿佛睡在兒時的搖籃裏,而我們的同伴朱女士她不住的叫頭疼。建像是天真般的同情地道:“對了,我也最喜歡頭疼,隨便到那裏去,一吃力就頭疼,尤其是昨夜太勞碌了不曾睡好。”
“就是這話了,”朱女士說:“並且,我會暈車!”
“暈車真難過……真的呢!”建故作正經的同情她,我同王女士禁不住大笑,建隻低著頭,強忍住他的笑容,這使我更要大笑。
船泛到湖心亭,我們在那裏站了些時,有些感到疲倦了;王女士提議去吃飯。建說:“到了實行我‘大吃而特吃’的計劃的時候了。”
我說:“如要大吃特吃就到樓外樓去吧,那是這西湖上有名的飯館,去年我們曾在這裏遇到宋美齡呢!”
“哦,原來如此,那我們就去吧!”王女士說。
果然名不虛傳,門外停了不少輛的汽車,還有幾個丘八先生點綴這永不帶有戰爭氣氛的湖邊。幸喜我們運氣好,僅有唯一的一張空桌,我們四個人各霸一方,但是我們為了大家吃得痛快,互不牽掣起見,各人叫各人的菜,同時也各人出各人的錢,結果我同建叫了五隻湖蟹,一尾湖魚,一碗鴨掌湯,一盤蝦子冬筍,她們二位女士所叫的菜也和我們大同小異。但其中要推王女士是個吃喝能手,她吃起湖蟹來,起碼四五隻,而且吃得又快又幹淨。再襯著她那位最不會吃湖蟹的朋友朱女士,才吃到一個的時候,便叫起頭疼來。
“那麼你不要吃了,讓我包辦吧!”王女士笑嘻嘻的說。
“好吧!你就包辦,……我想吃些辣椒,不然我簡直吃不下飯去。”朱女士說。
“對了,我也這樣,我們兩人真是事事相同,可以說百分之九九一樣,隻有一分不一樣……”建一般正經的說。
“究竟不同是那一分呢!”王女士問。
“你真笨伯,這點都不知道,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嗬!”建說。
這時朱女士正捧著一碗飯待吃,聽了這話笑得幾乎把飯碗摔到地上去。
“簡直是一群瘋子,”我心裏悄悄的想著,但是我很驕傲,我們到現在還有瘋的興趣,於是把我們久已拋置的童年心情,從墳墓裏重新複活,這不能說不是奇跡罷!
黃昏的時候,我們的船蕩到藝術學院的門口,我同建去找一個朋友,但是他已到上海去了;我們嗅了一陣桂花的香風後,依然上船,這時涼風陣陣的拂著我們的肌膚,朱女士最怕冷,裹緊大衣,仍然不覺得暖,同時東方的天邊已變成灰黯的色彩,雖然西方還漾著幾道火色的紅霞,而落日已墮到山邊,隻在我們一霎眼的工夫,已經滾下山去了。遠山被煙霧整個的掩蔽著,一望蒼茫。小劃子輕泛著平靜的秋波,我們好像駕著雲霧,冉冉的已來到湖濱。上岸時,湖濱已是燈火明耀,我們的靈魂跳出模糊的夢境。雖說這馬路上依然是可以慢步無礙,但心情卻已變了。回到旅館吃了晚飯後,我們便商量玩山的計劃,上山一定要坐山兜,所以叫了轎班的頭老,說定遊玩的地點和價目;這本是小問題,但是我們卻充分討論了很久;第一因為山兜的價錢太貴,我同朱女士有些猶疑,可是建同王女士堅持要坐,結果是我們失敗了,隻得讓他們得意揚揚的吩咐轎班第二天早晨七點鍾來。
今日是十月九日——正是陰曆重九後一日,所以登高的人很多,我們上了山兜,湧出金門,先到淨慈觀去看浮木井——那是濟顛和尚的靈跡。但是在我看來不過一口平凡的井而已,所聞木頭浮在當中的話,始終是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