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紫雲的態度分外的柔媚,一絲笑痕常印在豐潤的雙頰上。每天她坐在公事房裏,一邊機械式的在一疊學生的課卷上批改,但她的靈宮是縈繞了一縷甜蜜的柔情,火爐裏燃著熊熊的煤炭火舌旋掩著,同時夾著一陣陣的畢剝聲,房中的空氣十分溫暖,冬天的陽光,也似知趣般的漾著金蛇的光波,射在她充溢春意的臉上。

“喂,紫雲幾時請我們吃喜酒呀?”一個手裏正織著絨線的荷芬含笑的問。

“我一個人都不請,……”紫雲忸怩的說。

“那怎麼可以呢?……你就是不請我們也是要來的!”荷芬仍是笑嘻嘻的說。

紫雲聽了這話,默靜了一會,同時把手邊的課卷往桌旁一推,嬌柔的伸了個懶腰,手裏一支半截的紅色鉛筆,仍然緊握著,在一張白紙上畫了一些不規則的條紋,一麵仰起頭來對荷芬說:“真的,你們以後可以常到我們那裏去玩,我想把房子布置得幹幹淨淨的,非常藝術化!”她對於這一番話,似乎自己也感覺太喜形於色了,未免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立刻又轉變了口氣說道:“咳!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馬馬虎虎的過掉算啦!”

“喂!你們聽,紫雲對於那位先生夠多麼親熱嗬!”坐在椅角裏正在出神的瑩玉向她身旁的若蘭說:“現在就已經我們,我們了。”她說著哈哈的笑起來。

若蘭斜昵了她一眼,“你眼熱嗎?不妨也快些找一個好了!”

“我呀!沒有那麼容易,……假使我要想嫁,不怕你們笑話,兒女早就多大了。”

她倆在一旁悄悄的議論著,但紫雲似乎並不曾注意,依然向荷芬說:“你說是不是?一個人何必那麼認真呢!”

“不錯!”荷芬似乎很同情的說:“Lifeisbutadream,這話實在不錯,不過夢有甜的有苦的分別,我祝福你運氣好,永遠作甜夢!”

“是嗎?……”其實甜也罷苦也罷,總不過是一場夢罷了!”紫雲斜轉頭向荷芬嫣然一笑,便娥娜的走到隔壁房裏去了。

這是一間布置簡單的辦公室,紫雲坐在一張有手靠的椅子上,手裏握著鉛筆,默默的敲著桌子,這時其他的同事都出去了,她獨自呆坐著,心頭感覺著一種從來所未有的充實,誰說人生沒有歸宿呢?投在愛人的懷抱裏,不就是最理想的歸宿嗎?……這幾年來終日過著東飄西蕩的生活,每逢看見別人享受著融融癢癢的家庭幸福,立時便有一重沉默的悲哀,悄悄向靈宮襲擊,雖然為了女兒的尊嚴,不敢向人前低訴,但夜半夢回枕上常常找到孤獨者的淚痕……現在哼!現在至少可以在那些沒有歸宿的人們麵前昂起頭來,傲然的向她們一笑了……。”

她沉思到這裏,從心坎裏漾出來的笑意,浮在兩片薄薄的唇上。正在這時,若蘅推門進來了。她把一疊書放在桌上很吃力的籲了一口長氣,同時拖了一張椅子坐在爐旁,向紫雲含笑道:“你紫雲的新家庭布置得怎樣了?”

“簡直是亂七八糟,我真煩死了,又是看房子,又要買家具,並且還得上課,豈不忙死人嗎?”

“這種忙是甜蜜的,有人還希望不到呢!”若蘅天生一張忠厚的臉,使紫雲不知不覺把心肝掏了出來說道:“現在我也兩個姓了,每天辦完公回去,也有人談談笑笑,有時倦了我彈彈吉他,他唱唱歌,你想不是很快樂的生活嗎?”

“對了,一個人最難得到是幸福的家庭,你現在有了這樣一個滿意的家庭,無形中可增加你許多生活的力量,我們都很替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