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經堂在文成武德殿東麵,因為弟子眾多,課業在正堂開講。大殿裏擺滿了矮幾和蒲團,已經坐了不少人。雲逸本想找個靠前的位置仔細聽講,林菲煙見曲子浩一直狗皮膏藥般貼在身邊,於是將他拉到一邊:“小雲子,我們坐這裏吧。”
她選的位置前後都有人坐,她一個人坐在裏麵,雲逸坐在外麵一擋,算是把曲子浩隔開了。雲逸向曲子浩抱歉一笑,曲子浩依然笑容溫和:“雲師弟不介意的話,我就坐你旁邊了。”
辰時開課,第一天講的主要是課程安排和課業規矩。和雲逸想象中教授經典的書院不同,這裏的老師主要講解人文、地理和一些醫藥知識。下午的課程未時開始,主要安排學生練字,一是為會試打根基,二是磨練少年人的心性。申時課程結束後,老師還會留下一些讀寫作業,做完了才算完成一天的課業。
第二天晨練,雲逸已不需要教習敲鑼喊起。心中有了牽掛,時間一到自然醒來。和他一樣的有三十多人,多是昨天登上山頂的弟子。鐵山見此頗為滿意,當先帶領他們晨練。其它弟子仍然需要催促,教習們看在眼裏一句也沒多說。
晨練雖然辛苦,但每天在山頂吐納一次後,雲逸精神見漲,上午的課程幾乎過目不忘、過耳能詳。下午練字時,心也沉靜得多。於是一個月後,教習便免了他下午的堂課,練完字後便能自由活動。
與此同時,鐵山開始傳授他運氣法門。自古法不傳六耳,雲逸每天練完字後向他請教,如此冬去春來,夏過秋至,當他將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七百二十諸穴一一用真氣貫通時,已是第二年秋天。
這一年裏,雲逸長高了不少,膚色也黑了許多。這天清晨東來峰顛,他一身短褐,從修煉狀態中醒來,眼前荒山如海,秋霧蒼茫,不禁讓他歎了口氣。達到“後天”圓滿一個多月了,他卻遲遲沒有突破到“先天”,甚至毫無路徑可循。正站在山巔看著迷霧發呆,一聲朗笑從霧中傳來:“小雲子,今天感覺怎麼樣?”一個彪形大漢從山石後轉出,正是鐵山。
“師傅。”雲逸躬身一揖,實話實說:“沒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就對了。”鐵山灑然一笑:“你小子年紀輕輕,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哪裏知道修為精進之難。我達到後天圓滿多少年了,先天境界要是那麼好突破,我至於在這裏教你們這群小屁孩嗎?”
雲逸皺起眉問:“可是,不是說年齡越大,突破先天越難嗎?”
“是有這麼個說法。”鐵山點了點頭:“我來找你不是說這個的,今年的秋闈快開始了,我建議你參加,換換心境,沒準會有感悟。”
雲逸一想也是,雖然他誌在修仙,但若真的沒有仙緣,也不能一條路走到黑,是該給自己留條退路,於是點頭答應:“那好,我這就去向山長告假。”
鐵山樂見其成,微笑相請:“走,一起去吃早飯。”
吃完早飯,雲逸打水洗了個澡,重新換上擎天院弟子服飾去拜見山長。秦鬆也剛吃完早飯,正在湖邊一座小築裏作畫。池麵霧鎖煙波,殘荷破敗,別成一番秋景。從前沒機會細看,此時才發現這中年麵如冠玉,器宇軒昂,一派大家磊落氣度,實是人中龍鳳,於是又誠心見了一禮,說明了來意。
秦鬆拈須點頭:“這個不急,每年秋闈本院弟子必不缺席。即使不能通過,也算是一場曆練。我會替你們報名的,到時候大可約上同鄉一起下場。不過你若想四處走走,先行一步也可,隻是別誤了下場的時間。”
既然山上已有安排,雲逸也不著急,應了聲是退下。府試考核體質和武藝,以他“後天”圓滿的修為,體質一關自然好過,如今正好學一套正經拳法,就算不為應試,關鍵時候也可以防身。
所謂拳法,就是運氣禦勁的法門,如雲逸這般空有一身修為不會駕馭,碰到江湖老手也占不到便宜。他把自己的想法向鐵山一說,鐵山立時讚同:“我也正想和你說這個事,出門行走,你又是個小孩,沒有傍身之技哪行。”
雲逸修煉內功以來,精神日漸旺盛,書本知識更是過目不忘,半年前便被免了課業,教習隻讓他自己看書,到時候參加考試即可,因此藏經閣也對他開放了。兩人來到藏經閣挑選拳譜,管事已和他十分熟絡,不免調侃:“小雲子,終於開始練拳了。不過你可選仔細了,練熟一部才能來選下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