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40年(明嘉靖十九年),李時珍第三次赴武昌參加鄉試,仍然失敗而歸。

李時珍望著父親失望的樣子,為了討父親喜歡,便談起了醫藥學。他對父親說,“《孟子,告子篇》上說:心之官則思,《內經》上也說: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都是說,人的心髒是主管人的思維活動的,我想了想覺得不對。本來,《內經》上就說過,腦為髓之海,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目無所見,懈怠安臥/那麼是人腦影響著我們的視覺、聽覺和運動器官。再一想,我們在想問題時,是心在想,還是腦在想呢?看書看得時間長了,是頭昏頭痛還是心昏心痛呢?很顯然主要是頭痛。兒以為,腦才是六神之府、思之官。”

父親為兒子的這一番奇談怪論所震動。

《內經》是祖國最早的一部重要的醫學典籍,成書於戰國和秦漢期間。它運用精氣、陰陽、五行學說,比較係統地總結和闡述了中醫的基本理論原則。此後,中醫理論的發展,可以說皆導源於《內經》。《內經》上提出的心是思想的器官,千古以來都這樣認為,儒經也都是這樣說。現在自己的兒子卻敢於向傳統理論挑戰,而且,細細一想,兒子說的又不是沒有道理。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他想到兒子九年來麵壁苦讀,盡了最大的努力,發憤讀書,幾乎丟了命。然而天不隨人願,三次應試都沒有考中。沒有想到,僅憑著家庭的影響,自己平時關於醫藥學有一句無一句的講解,兒子對“心之官則思”竟然有這樣獨到的見解,自己行醫幾十年,在醫學上雖有些造詣,還曾著書立說。但對這個問題,卻從來沒有產生懷疑。兒子果然聰明。“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既然兒子對醫學感興趣,那就讓他跟我學醫吧!

李時珍見父親默默不語,便將自己打算放棄科舉考試,跟隨父親學醫的想法說了。其實,這個念頭他許多年前就有了,但為了顯耀門庭,不辜負父親的期望,他努力學習,也算是拚搏了,可幾乎喪了性命。看來,科舉仕途與李家無緣,他的誌向也不在這裏。終於,李時珍將自己多年來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父親望著因應試而瘦弱不堪的兒子,心頭不禁湧出無限愛憐,默默地點了點頭。

於是,從1540年起,23歲的李時珍棄儒從醫,繼承父業,開始了他的醫學生涯。

李月池、李時珍,父子兩代,走著同樣的一條道路:研讀經書希望走上仕途;科舉失敗就棄儒從醫。

棄儒從醫成了李時珍人生道路上的一個轉折點。他的“腦為元神之府”說,在我國曆史上第一次明確指出腦是思維的器官,改變了傳統的“心之官則思”的錯誤。後來,他把“腦為元神之府”記人了他的藥物學巨著《本草綱目》卷三十四,辛夷條。

也就是在這一年,方士的活動很猖獗。朱厚做了皇帝還想做神仙,並開始不理朝政,在宮中設立用作祭祀祈禱的煉金所,整天和一批方士鬼混。當時最得寵的一個方士,名叫陶仲文,是一個小官吏出身的方士。皇帝封他為“神霄保國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一人”,賜給他少保、禮部尚書、少傅、少師、恭誠伯等一大串頭銜。皇帝這樣做,是想提高方士陶仲文的政治地位,使朝臣和老百姓都不敢輕視方士。

於是,設壇扶乩的風氣、很快傳播到全國各地。在這種歪風的刺激下,李時珍更加堅定了從醫的信念。

那還是從前的時候,李月池在隔壁一個名叫玄妙觀的道士廟裏行醫,不久他就把兒子帶到診室裏,親自教他讀書,李時珍讀書的桌子,就在父親看病的桌子旁邊。

李時珍跟父親讀了好幾年書,所受到的教育,並不完全是從書本裏得來的,很多都是從他父親看病的桌子旁邊看到的。

李月池是一個關心勞動人民病痛的好醫生,他給人看病,從不計較診費。

那時,人民生活很苦,窮人平時弄口飯吃,都非常艱難,遇到生病,那就沒法子了。官家在城裏開了個惠民藥局,說是給人看病不要錢,其實隻是擺擺樣子。裏麵沒有人專門負責,十天就有七八天關門。窮人生病了,自然而然地就隻有找李月池這樣的醫生了。

這些窮苦的病人,害的又多半是重病。他們有的被背著來了,有的被抬著來了,神情都很愁苦焦急。李月池接待他們時,總是帶著非常和氣的樣子。病人們看到醫生這樣和藹可親,馬上就又添出了許多勇氣,本來憂愁的臉兒,又露出了笑容。本來急躁的,又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