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珍來到楚王府,楚王府富麗堂皇,氣勢不凡。長廊曲橋,流言飛鴿,雕梁畫棟這一切,無不顯出這家不是普通官家。

李時珍才走進王府的,便看見三三兩兩的道士,在那裏大搖大擺地進出。

原來,這時的嘉靖皇帝,非常昏庸,做了皇帝還不算,還想做神仙。他信用一批講神仙道術的道士,同他們混在一起,天天在宮裏打齋,夢想煉出一種金丹來,吃了可以長生不死。封建統治者本來都是很貪心的,能夠永遠地享受特權,他們自然高興。這樣,上有皇帝領著頭幹,王公大臣就也幹得十分起勁。國內許多地方,都被這些講神仙道術的道士搞得烏煙瘴氣。

李時珍一向反對這種迷信,他在蘄州就常常說,道士煉的金丹,裏麵雜有水銀、雄黃,甚至砒霜之類的毒物,千萬吃不得。那些讓道士煉丹的人,都是地方上有錢有勢的,他們根本不聽李時珍的話。李時珍作為一個醫生,更覺得十分憤怒。

現在,李時珍看到這種情況,立刻意識到楚王府也不是什麼好環境,這位王爺也不是什麼好相處的角色,來時的興致不覺冷了一半。

李時珍立即為楚王的兒子治病。楚王的兒子是一個10歲左右的孩子,長得瘦骨嶙峋。經過一番診斷後,李時珍開了一個藥單子給了楚王。

楚王看了李時珍開的藥單子,問道:“以前醫生開的處方多用沙參,你為什麼用人參呢?”

李時珍對楚王說:“世子患的是癲癇病,這種病治起來很麻煩。這種病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風熱引起的,一類是風虛引起的。世子患的是風虛引起的。沙參是用來驅火邪的,除肺熱的。人參則相反,是用來補肺虛的。我查看了以前醫生為世子開的藥方,他們都把世子的病當作風熱來治,用反了藥。試想,本來肺虛當補,反而當成肺熱開瀉藥來驅火邪,怎麼治得好呢?現在我用人參為君,做主藥,用辰砂、哈粉末為臣,作輔藥,用豬心血丸為佐藥。人參甘溫,能補肺中元氣,肺氣旺則四髒之氣都旺,精氣自生而形自盛,辰砂能夠養精神,安魂魄,潤心肺,止抽風,幫助人參治驚癇之症。再發揮哈粉、豬血的作用,世子的病自然會痊愈的。”

楚王兒子的病,很快就治好了。楚王怕兒子舊。病複發,一下子找不到這樣的好醫生,於是任命李時珍為王府的奉祀正,管理典禮方麵的事務,留在府中辦事。

楚王又請李時珍為自己看病。原來,楚王得了便秘症,每逢大便,疼痛難忍,苦不堪言。30多年來,楚王不知請了多少名醫診治,都沒有顯著的效果。

李時珍觀察楚王,隻見他身體肥胖得簡直和豬一樣,平時脾氣又大,肝火極旺。李時珍知道這是三焦阻塞之症。於是,他用牽牛末、皂莢膏丸給楚王治病。牽牛能使氣順、通三焦。果然,對症下藥,藥到病除。楚王服藥,立竿見影,當天就順順當當地解下了大便。

李時珍又一次會見楚王的地方,是在楚王的丹房裏。他一走進去,看見楚王盤腿坐在一張虎皮椅子上,臉上沒精打采,好像瞌睡還沒有醒的樣子。楚王旁邊站著一個鬼頭鬼腦的道士,斜著眼對著他看,心中十分不自在。楚王問問他的出身,又問問他的學問,漸漸問到他對於丹爐一道可有什麼研究。

李時珍說:“時珍是個醫生,隻知道一些治病的藥,煉丹一道卻從來沒有學過。”

楚王聽了,隨便談了幾句,就把他打發出來了。

李時珍回來後,心裏很納悶。他想起剛才回話時,那個道士臉上的表情很不和善。他暗想:“楚王隻聽這些人的話,一心在煉丹上,他怎麼會關心本草的事情。看來,這件事是很難進言的了。”不過,李時珍是一個意誌堅強的人,幹什麼都不輕易放棄。重編“本草”的事情既然對老百姓有那麼大的好處,他怎麼也要為它奮鬥下去。楚王盡管難說話,他還是想找個機會說動他。

李時珍住在宮門外麵的奉祠裏,隔壁就是楚王新修的一個九神壇,裏麵供著道教的神像。過不了幾天,道士們就要在裏麵打回門,有吹笙的,有吹嗩呐的,有敲鑼打鼓的,吹得四鄰不安。每天開壇時,還有一個小道士,拿著一隻海螺,站在大門外拚命地吹,那聲音特別刺耳。

有時,王府打大門,楚王親自出來行香禮拜,那就不僅鬧翻了王府,連整個武昌城都給鬧翻了。到了那一天,一大早就有地方官起來伺候,府門口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轎子。還有一隻用彩布紮的亭子,擺在大門外,等待王府裏的官員點收。亭子裏麵,擺的是各式各樣的金器、玉器、漆器、繡品,都是江夏縣的縣官,逼著武昌的老百姓送來給王爺獻神的。連離城幾十裏的獵戶,都逃不了要送幾隻鹿來做貢品。楚王每打一回獵,武昌的老百姓就要倒一回黴,無緣無故地賠上許多財物。王府官員點收他們的東西時,還要左右挑剔。老百姓更是怨聲載道,敢怒不敢言,隻好在背地裏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