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路上的情況,帶隊的老洪道:“雪壓塌了許多民房,有一些人凍死在路邊,或者凍死在民房裏的人更多,官府還沒有發放賑災糧,不過一些富戶已經搭了粥棚,不用排隊,隨到隨吃。路上的積雪有兩尺深了,馬蹄踏在雪中,幾乎拔不出來,要是拖了車,更是難行。”
華陽侯緊鎖的眉頭鬆開了些,既然有富戶施粥,想來窮苦的百姓多少有些活路。
入夜,寒氣從四麵八方侵來,葉菲抱著毯子坐在炭盆前,張揚卻冷得發抖,見葉菲神色如常,不禁直咋舌。
雪不知什麼時候停的,葉菲一覺醒來,隻見到處白茫茫一片,太陽金燦燦而沒有溫度地掛在天上,張揚一張笑臉在眼前晃來晃去,道:“我就說了嘛,雪會很快停的。”
瞧把他能的,不知他昨晚怎麼捱過來。葉菲急著去瞧著了風寒的侍衛,哪有時間跟他說笑。他跟在後麵,幫著做些掀帳蓬門之類的活計。
華陽侯一氣兒吃了三大碗瘦肉粥,道:“可算晴了,再下下去,還讓不讓人活啦。”
其實雪停更冷,可是現在沒人顧得了這個,隻盼著雪能融,讓馬匹可以行走。
過了兩天,斥侯來報可以走了,一行人高高興興地拆帳蓬收拾行李,來了兩個婦人,跪在半尺高的雪中給華陽侯磕頭。
葉菲忙和翡翠一人一個把她們扶起來。一問才知,她們的茅草屋被雪壓塌了一間,不過有華陽侯賞的做手套的工錢,雇人修理不成問題。
葉菲見年老的那位滿頭白發,在風中簌簌發抖,從自製的口袋裏掏出一塊約三兩重的銀子遞給她,道:“拿著安家吧。”
老婦人大驚,哆哆嗦嗦又要跪下。
葉菲趕忙攙住,道:“你們在雪中這一跪,膝蓋著了寒,回去後用熱水泡泡,一定要泡到膝蓋,千萬大意不得。”讓侍衛騎馬送她們回去。
兩個婦人不知怎麼在雪中跪了一下會這樣嚴重,以前她們也不是沒有雪地中跪過,不是沒事麼?
張揚不知從哪冒出來,在葉菲身後說了一句:“你倒心善。”
葉菲去看侍衛們,病了的八人都退了燒,勉強能騎馬,都說不過三十裏路,怎麼著也能堅持到進城。
衛鋒手上戴了手套,攤開手讓葉菲看,道:“雖然是薄薄的一層棉布,戴上暖和許多。”
匆忙之間,找不到毛皮料子,那麼大雪,不能卸下油布翻撿,隻能就近拿了棉布讓婦人縫製。就這,侍衛們已經感激涕零了。
華陽侯也戴了一副,舉著手活動了半晌,問葉菲:“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想出來的?”
隻有張揚,看葉菲的眼光開始意味深長。葉菲看他的眼光同樣如此。兩人目光一碰,各自轉開。
車隊行得很慢,整整走了一天,才望見城門。
進了城,到驛館,已是酉時,屋裏炕燒得暖暖的,泡在冒著熱氣的木桶裏,葉菲舒服得想唱歌。
在浴桶裏快睡過去了,直到張揚在門外喊:“好了沒有,快出來吃飯。”
葉菲才想起,路上華陽侯說了,要好好吃一頓大餐,為葉菲壓驚。葉菲估計他要為自己壓驚,隻是拿她說事罷了,幾天來的危境,可把他嚇壞了。
穿好衣服,頭發濕濕披在肩上,並沒有刻意梳成發髻,就這樣去了飯廳。
華陽侯和張揚已在座,兩人幹坐著說笑,見葉菲進來,張揚很紳士地站起來拉開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