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6年秋,曼殊住上海愛國女校,得到英國畫家祖梨所繪的露伊斯·美索爾像的照片,十分景仰,翌年,題上此《讚》,表明心跡。

露伊斯·美索爾——Louise Michel(1830至1905),法國無政府主義者。母為貴族女仆,與少主私通而生,從母姓,由祖父撫養長大,受良好教育。先去巴黎藝術家聚居地區任教師,熱心慈善事業及革命活動。因參加人民公社被捕入獄。釋放後繼續到各地宣傳革命,鼓吹暴動。病死於馬賽。

丙午秋,餘歸至滬瀆,寒風蕭瑟,落葉打肩,偶於故紙堆中,得英人祖梨手繪露伊斯·美索爾像,英姿活現,想見婆心,慕戀之誠,其何能已?旁係辭曰:

Louise Michel was really a kind-hearted woman,who only dreamed of bettering humannity。Per-sonally she would not have harmed a fly。

美氏生平事業,已見《天義》第二卷,嗟,嗟!極目塵球,四生慘苦,誰能複起作大船師如美氏者耶?友人詩雲:“眾生一日不成佛,我夢中宵有淚痕。”

曼殊誌

《嶺海幽光錄》自序

1907年秋冬之間,曼殊把平時從廣東明末遺民記述反清抗清的著作,特別是屈大均的《廣東新語》中所輯錄的史料整理彙編成冊,並於翌年春,撰上序言,將部分刊出。

吾粵濱海之南,亡國之際,人心尚已!苦節艱貞,發揚馨烈,雄才瑰意,智勇過人。餘每於殘籍見之,隨即抄錄。古德幽光,寧容沉晦?

奈何今也有誌之士,門戶齒奇齒乞,狺狺嗷嗷;長婦姹女,皆競侈邪。思之能勿涔涔墮淚哉?船山有言:“未俗相率而為偽者,蓋有習氣而無性氣也!”吾亦欲與古人可誦之詩,可讀之書,相為浹洽而潛移其氣,自有見其本心之日昧者。是亦可以悔矣。

《拜倫詩選》(原譯《拜輪詩選》)自序

1909年春,曼殊在東京,將所閱讀過的拜倫詩,精選出四首,翻譯成漢文,加上盛唐山民所譯的《留別雅典女郎》,合編成《拜倫詩選》,並撰上此序。但此書當時出版未遂,後來把這批譯詩編入1911年印出的《潮音》,此序亦充作《〈潮音〉自序》。後於1914年9月,《拜倫詩選》以單行本問世,此序才歸用於原書。

去秋,柏林(原譯白零)大學教授法蘭居士遊秣陵,會衲於垣精舍,譚及英人近譯《大乘起信論》,以為破碎過甚。衲喟然歎曰:“譯事固難,況譯以英文,首尾負竭,不稱其意,滋無論矣。又其卷端,謂馬鳴此論,同符景教。嗚呼,是烏足以語大乘者哉!”

居士屬衲為購《法苑珠林》

,版久蠹蝕,無以應其求也。衲語居士:“震旦萬事零墜,豈複如昔時所稱天國(Celestial Empire),亦將謂印度、巴比倫、埃及、希臘之繼耳!”此語思之,常有餘恫。

比自秣陵遄歸將母,病起匈膈,濡筆譯拜倫《去國行》、《大海》、《哀希臘》三篇。善哉,拜倫以詩人去國之憂,寄以吟詠,謀人家國,功成不居,雖與日月爭光可也!

嚐謂詩歌之美,在乎氣體。然其情思幼眇,抑亦十方同感。如衲舊譯《赤牆靡》、《去燕》、《冬日》、《答美人贈束發帶詩》數章,可為證已。

古詩“思君令人老”,英譯作“To think of you makes me old。”辭氣相副,正難再得。若《小雅》: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譯如:

At first,when we set out,

The willows were fresh and green;

Now,when we shall be returning,

The snow will be falling in clouds,

Long and tedious will be our marching;

We shall hunger; we shall thirst.

Our hearts are wounded with grief,

And no one knows our sadness.

又陳陶《隴西行》: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They swore the Huns should perish:

they would die in needs they mustAnd now five thousand,sable-clad,have bit the Tartar dust,Along the river bank their bones lieScattered where they may,But still their forms in dreams areto fair ones far away.

顧視元文,猶不相及。自餘譯者,澆淳散樸,損益任情,寧足以勝寄之任!今譯是篇,按文切理,語無增飾,陳義悱側,事辭相稱。世有作者,亦將有感乎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