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二爺示意丫鬟將孩子抱來他看,孩子在小的時候,麵容骨骼都還未長開,但也有例外,便是對方命勢過硬,無可更改之時。
這還在繈褓中的小小孩童,偏偏占了一個命勢強硬,無可更改的走向。
卜二爺心下暗暗叫苦,這孩子確是大富大貴之命,但前半生卻要四海為家,漂泊半生,命中並無子嗣,且與父母無緣。
現下且不說謝家現今是一脈單傳,隻說以謝家現今的家世富貴,斷不會讓這小小孩兒漂泊在外,莫不是謝家有大劫將近?
“糊塗。”卜二爺拍一下自己的腦袋,怎麼就忘了要找謝老爺說的正事兒呢。
謝老爺正在前廳吩咐府裏的下人收拾屋子,置辦抓周要買的東西。
正應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話,卜二爺瞧著謝老爺紅光滿麵,神采飛揚,離得近了才看到謝老爺山根處隱有橫紋,此喻大禍將至。
卜二爺顧不上顧不上寒暄,拉了謝老爺徑直去了內堂,如此這般的一說。
謝家老爺已近中年,日漸發福,隱約還能看到當年年輕時的神采。他經商多年,自是經曆過大風大雨,聽得此言,略微沉吟,起身做個大揖,“二弟前番多次助我,無以為報,這次卻還要煩請幫為兄解一解這厄。”
卜二爺趕忙將人扶起來:“這些年來,你我親如一家,這口口聲聲的喊我二弟,又怎能說‘煩請’二字。不瞞大哥說,這人是誰,我這邊已經有數了,”
謝老爺問道:“何人?”
卜二爺道:“正是賬房先生,周泰。”
這周泰原本也是災荒年間被老太太發善心收留的孤兒,較之卜二爺還小個四五歲,從小在謝家長大,跟著前任的賬房先生學的一手打算盤、記賬本的手藝,後來又娶了謝員外的外表妹。有了這門親事,謝家更是看重這周泰,前任賬房先生走後,這賬房瑣事便全交由周泰打理,兼之其為人聰敏,倒也漸漸的學些生意上的事兒。
謝老爺歎道:“怎麼會是他?”
卜二爺和謝家相熟,這謝家上上下下的人莫說麵向,便是生辰八字也都看過,因此搖頭道:“此人眉散亂壓眼,眉身不長,短不及目,主內心奸險陰狠,貪財好色,多庸碌之輩,少有作為。但他八字主他中年得一筆橫財富貴,隻怕應在這上麵。”
“這可如何是好?”
卜二爺搖頭道:“這等事唯有不沾身方才可躲,現下也隻有暫緩之法,大哥日後尋個緣由讓他離了謝家方好。”
謝家老爺聽後隻是沉吟不語,卜二爺知他為人寬厚,此時必是將信將疑。切莫說他,便是卜二爺也是半信半疑,旁人算命,十有九準已當得起神算子,人不是神,哪來的事事都是拿捏得當的,更遑論這周泰素與謝家亦是和厚……
如此,謝家小兒滿月剛過,謝老爺便尋個由頭送周泰去了江南一處的綢緞莊。
江南最是富庶。
至於謝家小兒,卜二爺單取一個“無”字。謝無,意指謝家無此人,隻盼瞞得過老天,莫要在這小兒的命理上作怪。
這邊事兒都定了,卜二爺卻發現自己測字算卦的出了問題,現下不管誰來卜卦必是十卦九不準,卦卦牽強附會,全然不通。
卜二爺心知自己這次是強改命格,泄露天機,惹了祖師爺生氣,索性閉了卦攤,借著之前賺下的銀資在桃源鎮附近四處遊玩,或是外出找個池塘垂釣,或是到茶樓聽幾段古本……他不曾娶妻,亦無子嗣,當真是逍遙自在。
如此過了一年有餘。
忽一日,謝家管家謝元神色慌張的趕來,懷裏還抱著小謝無,慌慌張張的叫道:“二爺,不好了不好了,我家老爺被官府拘走了,道是他販賣私鹽,是砍頭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