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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致克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麵,煩慮地捏著眉心。

他派出大量人手調查安致遠的行蹤,目前為止得到的信息卻很模糊。

一輛銀灰色奔馳曾與四五輛黑色沃爾沃一同駛過海灣公路,目擊者不記得車牌號碼,也沒有關注去向。

海灣公路的監控攝像頭被破壞。

無法聯係到致遠車上的GPS,估計已被拆除。

除了把失蹤事件定位為綁架之外,調查沒有任何實質性進展。他是個企業家,不是警司或黑社會,處理這類事他的屬下並不拿手。但他暫時還不想報警,如果不想過早激怒綁匪,最好等到對方把條件開過來。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男人大步闖進來,後麵追著一大群喧鬧的安保人員。

“對不起,總裁!我們攔不住他。”保安誠惶誠恐地說。

安致克盯著來人,“你還有臉來?”

蒼朗平靜地說:“等到事情結束後,我願意接受任何責罰,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把他救回來。”

安致克冷笑:“就憑你?”

“我參加過三十七次斬首和人質解救行動,在柬埔寨叢林毒梟窩、帕米爾高原雪山線,以及城市與海島。”蒼朗摘下墨鏡,傷痕劃過的眼睛放出血色寒光,“我在特種部隊待了整整八年,學的就是怎樣殺人和救人!”

安致克極力抑製住後退的本能反應,那道鋒銳如鷹隼、又冷酷如狼的視線,令他的胸口壓力驟增似的緊縮。

要曆經多少鐵與火、血與屍體,才能磨礪出這樣非人的眼神!

雖然這個男人作為保鏢並不合格,但或許他真能辦到,把致遠毫發無傷地帶回來。安致克心底忽然生出這樣的念頭。他做了幾個深呼吸,脈搏逐漸回到正常的頻率,總揉雜著一絲譏誚的神情又出現在臉上,“你需要多少人?”

“一個後勤人員,主要負責無線電聯絡和電腦技術。另外,我需要槍械彈藥。”蒼朗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紙壓在辦公桌上:“這是清單。”

安致克迅速瀏覽一遍,皺起眉頭,“安氏集團的生意範圍並不包括軍火。”

蒼朗不為所動:“但你能弄到,而且要快。”

安致遠坐在手工考究的真皮沙發上,麵前是一杯八二年的拉菲爾紅酒。

房間裏一切布置都顯得精雅和彬彬有禮,除了對麵沙發上那個男人無論如何也稱不上善意的目光——居高臨下地審視品評,傲慢霸道、犀利逼人。

從被劫持到現在,安致遠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冷靜理智。實際上,就算有人仔細觀察他的表情與動作,也很難把他與“被綁架的肉票”或“暴力受害者”之類的詞語聯係起來。

他隻是平靜地坐著,姿態淡然疏離得無懈可擊。

“這已經不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了,不是嗎,博士。”金發男人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帶著上流社會式的標準微笑。

“的確不是。不過在我上次明確拒絕你的提議之後,我不認為我們還有見麵的必要,菲爾德先生。”

“你的無情令人傷心,博士。”菲爾德端起酒杯在手中輕晃,“當初你錯過了一個友好而利潤驚人的合作,現在,我很有誠意地再給你一次機會。”

“誠意?”安致遠冷漠地說,“指的是暴徒和槍嗎?”

菲爾德微笑:“當然不止,親愛的,還有你的老父親、你弟弟、你的助手……所有你關心的人,啊,這份誠意真夠貴重的。”

安致遠極力抑製住指尖的顫抖,“你不認為太小題大做了嗎,菲爾德先生,你想從我這得到的,遠遠比不上要冒的風險。”

菲爾德發出一聲表演般優美的歎息,走過來坐到安致遠身邊。“你嚴重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博士,雖然這種謙虛我很欣賞。”

安致遠強迫自己不向旁邊躲避分毫,如果這是場戰爭,他不能一開始就輸在氣勢上。

“你得好好考慮一下後果,這絕不是一個集團或一個非政府勢力可以掌控的技術,除非你想成為世界公敵。”

“上次你就是用這個威脅把我擋在門外的,但現在不行了。”菲爾德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擺了擺,“為了讓你明白合作的勢在必行,我不妨稍微透露個小秘密——我和A國軍方有個互利互惠的交易。對那個超級大國來說,科技交流永遠隻是表麵上的大方,實際上他們恨不得把你一輩子藏在秘密基地裏呢。親愛的,你不知道你和你的基因改良技術,對國家軍隊而言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