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醒了。”
耳邊有個聲音說,蒼朗動了動手指,緩緩睜眼。
“你小子命真硬。”山鷹翹著腿坐在床邊,對屁股下血跡斑斑的的床單毫不在意。
蒼朗沒有理他,轉頭看清四周。這裏大概是家私人診所,規模還挺大,至少有間外科手術室。
角落裏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在收拾手術器械,聞聲回頭看了看,囁嚅著似乎想說什麼。
山鷹笑道:“幹得不錯,許醫生,就是時間長了點。”
中年男人的眼底透出幾分緊張與懼意。山鷹接著說:“放心,答應你的還有效。現在你可以回家睡覺了,這隻是場夢而已,醒來什麼都忘了,明白嗎?”
“明白,明白。”對方用力點頭,飛快脫去白大褂,迫不及待地離開診所。
“熟人?”
“八個小時前剛認識。”山鷹聳聳肩。
“怎麼辦到的?”蒼朗慢慢坐起身,檢查了一下包紮專業的傷口。
山鷹笑了笑,“我給他看兩樣東西——槍和鈔票,順便借走他錢包裏一張小姑娘的照片,就這麼簡單。”
蒼朗用一種極複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不讚同別人的做法,並不表示就有指手畫腳發表意見的權利,他一向這樣認為。
粘血破爛的衣物已被處理,山鷹從櫃子裏找出一套醫生的備用服裝丟給他,“要幫忙嗎?”
“不用。”蒼朗穿好衣服,在室內嚐試走了幾步。
麻醉劑的效果基本褪盡,好在疼痛程度還在忍受範圍之內,他深吸口氣,拉開門走出去。
山鷹尾隨而出,“打算去哪?複仇?”
“買手機,辦理號碼轉移。”
“丟就丟了,什麼號碼這麼重要。”山鷹邊走邊嘀咕。
蒼朗停下腳步,“你跟著我幹什麼?”
“誰跟著你,我出來吃東西。給那庸醫打了一夜下手,我不餓啊?”山鷹叼著煙斜睨他。
蒼朗沒有理會,直接走進街邊的一家手機店。
出來的時候,看見山鷹正蹲在不遠處的早餐車旁就著豆漿啃饅頭,腳邊放著一包用報紙胡亂裹著的燒賣和海蠣餅。蓬亂的頭發,迷蒙的眼神,活像個剛從工地幹完通宵回來的民工,任誰也想不到,這家夥竟是世界級的職業殺手。
蒼朗一時有些恍惚。仿佛時光倒轉,眼前不是一個為了錢與理想分道揚鑣的殺手,而是幾年前跟自己一同執行任務時,嚼著難以下咽的壓縮餅幹依舊笑容爽朗的戰友。
山鷹……
究竟是什麼把我們變成了這樣?軍隊?這個現實的社會?還是……我們自己?
蒼朗從短暫的失神中清醒。
現在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
他走過去,對山鷹說:“多謝你出手,我走了。”
“急什麼,吃點東西再走。”對方抬起臉,口齒含糊地說,“坐下坐下,我請你吃早點。”
他手一抄,把那包燒賣遞過去。
“不用了。”蒼朗一擋,手指突然僵在半空,露出了無法置信的神情!
幾秒鍾的震愕後,他劈手奪過油乎乎的報紙看起來,眼角肌肉輕微跳動。
燒賣和海蠣餅滾得滿地。
“靠,發什麼神經!”山鷹愣了一下,跳起來湊過去看,“什麼爆炸性新聞值得你擺這副死人臉……釣上金龜婿蟠龍集團欲借安氏強援翻身?潘氏獨女與安家二少於昨晚宣布訂婚……啐,你什麼時候對這種鬼東西感興趣了。”
蒼朗恍若未聞,臉色鐵青。
山鷹看著他,忽然訕笑起來:“怎麼,跟潘家小妞有一腿,被蹬了?”
蒼朗抿緊嘴唇,眼神如朔風般凜冽逼人。
山鷹大笑:“那種千金小姐,閑得無聊找人玩玩而已,你也當真?當兵當傻了吧你!算了,反正你也不吃虧,就當是叫了個高級□□——”
一記重拳狠狠砸在他毫無防備的肚子上。
山鷹腰一折,差點把剛吃的東西都吐出來。等到他緩了口氣,憤怒地準備回擊時,眼前早已人影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