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點，免得感冒。”
麵無表情的少年聽話乖順地端起杯子，“其實我不怎麼感冒……”
“我知道，你的體質特別好。”她的臉上才顯出一點溫柔的笑容，眉毛微微挑起，“今天寺院的接待已經做完了嗎？”
少年點點頭：“你明天就開學，所以……給你帶了這個來。”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信封：“給，開學了，你大概需要。”
“…我在自己掙。”空搖搖頭，依舊是眉目含著笑意的模樣，隻是那笑冷了不少。
百目鬼清直接把信封放在了玻璃桌麵上。
她托著下巴，歎了一口氣：“還是這麼怪的性格，到底是像誰呢？”
“大概是像你吧。姊姊。”他從盤子裏拿了一塊甜餅，含混不清地，非常直率地說，“這些都隻是香火費而已。”
“從我開始探索，為什麼自己被選擇成為【五月七日】開始吧。我想了很久也不明白，又不能說服自己是被【百目鬼】所拋棄——曾祖母的占卜，明明是很好的一種傳統手藝。可是，為什麼是我呢？所以，在想通之前……我與【百目鬼】家，也不會有更多的關聯。”
看著少女溫柔的笑容，百目鬼清沉默了。
在吃完碟子裏的甜餅以後，他收起桌上的信封：“第五次。”
“難為你每次都來。”
少年猛地抬起頭，張張嘴好像有話要說，最終卻隻是搖了搖頭。
“是要去看望君尋先生嗎？”
“恩，買一些酒過去。”百目鬼清仄臉，看著窗外有些暗下來的天，“我走了。”
“好，去吧。”五月七日空跟著他走到門口，看他撐開傘，正要外走，張開手臂抱了抱自己的弟弟。
少年詫異了片刻，僵著身體，彎下腰來，把下巴擱在姐姐的肩膀上，閉了眼，和她鬆開來。兩個人互相點點頭，他徑自往路口走去。
天色究竟是昏暗下來了，雨終於停了。
空把家居和服換成普通裙子，套上鞋襪出門，在就近的百貨買了林林雜雜的牛奶零食和便當盒，想想決定順路到四月一日的店鋪去看看。
越往深處走越是廢棄的工地，人漸漸少了，植物生長——荒草，繡球花，葉間是蟲鳴。
有不願回家的不良少年聚集在角落，手裏的煙頭明明滅滅，泛著橙色微光。他們為什麼要到這裏來，是否能看得見四月一日那座【次元之外】的店鋪，這些和她都沒有關係，隻是她好奇，駐足遠處，看了看他們。
多半是高中生、大學生的年紀，有人跨坐在摩托車上，手臂似乎紋了猙獰刺青，有人留著長發，有人剃了光頭，完全的純粹反叛。
有個少年看了過來，他瞥見五月七日空，伸手撩開自己被風吹亂的長發，又把頭轉了過去。
空搖搖頭，說不出個所以然，走進了次元商店的正門，古舊的日式房屋，帶了西式的裝潢，寧靜的院子，隻有男人坐在回廊，衝她靜默微笑著。
“歡迎光臨，小空！”穿華麗洋裝的可愛少女走來，一人抱住她一邊的手臂，笑容甜美可掬，“百目鬼才走！你是來找他的嗎？”
“不，我隻是來看望四月一日先生的。”她慢慢走過去。
男人手持煙管，幽幽地吐出一片霧來。
“正好，我這裏有要交給你的東西。”他的聲音似是少年，青澀而好聽，“來的真巧啊。”
次元商店外。
“喂喂，你怎麼了？光看著那邊，不就是爛尾樓麼？”
“我剛剛……好像看到有人，走著走著就不見了。”長發少年愣了一下，目光從工地收回來，“大概是看錯了吧。”
“光是待在這裏也沒意思，我們去玩柏青哥吧！”
兩根柱子，門柱上一輪月亮，前後仿佛相同的風景，卻已經恍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