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這裏有要交給你的東西。”他的聲音似是少年,青澀而好聽,“來的真巧啊。”
空“噢”的回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說什麼,慢慢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她從袋子裏拿出酸奶和水果,又摸出一把小刀,開始削起橙子。
“不問我是什麼嗎?”男人笑著,在金砂一樣的月光下,那清秀的麵容宛如夢幻。
她搖頭,半晌,點點頭:“我知道,不會是沒有意義的東西……不過,既然這麼說了,大概是很難猜測到的。”
四月一日笑得愈發好看:“你不但容貌很像曾祖母,性格也一模一樣呢。”
“是說沒有好奇心嗎?”她掰開橙子,遞了一半給男人,另一半給了蹦蹦跳跳蹭過來的黑色摩可拿,“說吧,是什麼寶貝?”
“全露,多露,把我早上找的那把傘給小空。”
穿著繁複華麗洋裝的人偶少女應聲從屋內走出,捧著一把傘柄和骨均是黑色的油紙傘,小心翼翼地送到五月七日空的手裏。
她詫異地望向四月一日,不解這其中含義。
“站到院子中間去,撐開它。”男人懶洋洋地托著下頜。
今天的庭院,在月色映照下分外清明,帶著一點透亮的濕潤感。
她的手拂過傘麵,素白的底料,寥寥幾筆墨藍色的纖長枝葉。
是一把縈繞著濃鬱純淨靈氣的傘。
當她緩緩打開油紙傘時,四月一日不知道什麼時候彈奏起了三味線。
“相逢——”
從傘麵下無限延伸的虛無空間,那是一望無際的水麵,還有廣闊的黑夜與白色月亮,店鋪的一切仿佛不見,眼前隻是廣闊的海,幽藍色,泛著粼粼的水光。
“——相逢時歡別時難,相逢無別豈非善。
“自將君戀,我已方寸亂。”
隻有四月一日幽幽的唱腔回蕩,證明這一切隻是幻象。
她茫然地在水麵上行走,四周是茫茫的一片漆黑,腳下踩著的卻是破碎的光跡,美的不真實。
走的遠了,看見岸。
有幾株垂柳,枝條下坐著孤單的人影。
是一個青年。
他穿著年代久遠的製服,像是幕末動亂時,那些“我曹快死果何日,笑待四鄰聞炮聲”的誌士,脫去武士服,首先穿上西式軍裝的年輕人們。額頭綁著紅色緞帶,立起來的刺蝟頭,頭發向上豎起。
眉目英秀,神色寂寥。
青年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看見空立在水麵,麵上盡是驚異的表情。他伸出手來,張張嘴想說什麼。
然後空眼前的世界開始變遠,收縮,散落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