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時歡別時難,相逢無別豈非善。自將君戀,我已方寸亂。”
她回過神來,四月一日還是坐著廊下,無端撥弄著琴弦。全露和多露乖順地伏在他膝上。
“帶回去吧,這是……送給你的十五歲禮物。”
空緊緊抱住紙傘,不知道為什麼淚流滿麵。
“這個世界上——沒有偶然。有的,隻是必然。”像是看出她對自己莫名悲傷情緒的不解,四月一日最後這麼說。
回到家中已經是半夜,空把傘擱在了書房角落,和一堆占卜儀器一起,臨出門還是感覺怪異地回頭看了幾眼。
既然是四月一日送的禮物,那就肯定有特別的意義。
隻是……那種奇妙的,就像是心髒皺成一團,血液無法回流的滯澀感,讓她下意識不願再靠近。
草草洗漱,看著鍾表上的一點半,空定下鬧鍾,預備第二天去新高中報到。然後打了個嗬欠,往被窩裏一鑽,迅速地入睡了。
夢裏,又回到那片水域。
這次她坐在岸邊,黑色長發高高束在腦後,一身淺紫色和服,光著腳,仰望天上白色寂寞的滿月。
一身黑色製服的青年從水麵上走來,他慢慢蹲下,把手伸了過來:“初次見麵,你好,五月七日。我是相樂左之助。”
她看著他,不說話。
青年抓抓頭發,笑容裏多了一絲無奈的意味。
“四月一日先生說,把我做為持有靈送給你,算是持平了上次你替他的客人做占卜的代價。”左之助的手仍然停在半空,他的神色很認真。
五月一日空抿抿唇,伸出手,指尖搭到他的掌心,有微薄的溫度。
“請多指教。”
“——你也是。”青年低下頭,笑得像個孩子。
空知道,雖然自己上次幫四月一日的某位妖怪客人蜘蛛女郎,做了一些關於靈氣采集時辰的占卜
,但是實際上所需的代價,遠遠小於這個靈氣純淨的武士幽靈。
她不知道四月一日送她持有靈的原因,卻能模糊感覺到一種無害的含義。
純粹的,大概就是他清理庫房,發現了這個附著著青年武士亡靈的傘,找不到地方用,就送給了自己——這個半吊子的占卜師,半吊子的陰陽師。
相樂左之助。
從未聽聞過的名字,隻有相樂這個姓氏,在曆史課昏昏欲睡的時間,依稀聽說過“相樂總三”,被明治政權冤殺的誌士,宣揚四民平等和廢除地稅的熱血男人。
“那麼,請允許我以後跟隨在你的左右。”
“……好。”
金砂般的月光,把夢境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