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羽曦的語氣有些困惑……她現在還不知道黎紫投靠我，應該認為昨晚我就放棄了——這得多虧黎紫對她撒謊。
【我想知道清雅姐為什麼離開家裏，所以來找她了。】
明明是我帶過來的。
【這個可以問我呀……】
【我之前問過，你說了“不知道”。】
羽曦對黎紫隱瞞清雅離開的真相，是想讓黎紫心安理得地完成讓我放棄的任務。
【是嗎……我說過嗎？】
【說過。】
然後是一陣沉默。
【都是那個人的錯。】
我以為錄音已經結束的時候，羽曦冒出來一句話。
【那個霖明？】
【……他和姐姐關係那麼好，可我離開這裏以後呢？不是讓我很不安嘛。】
【讓我說服他放棄，這是你的選擇吧？既然他放棄了你，又為什麼要在乎他和清雅姐的關係？】
【誒？小紫是在反對我嗎？不對不對……小紫想想，追不到我的男生追到了比我優秀的姐姐，這有點不對勁吧？別人會怎麼看我呢？因為覺得我比不過姐姐，所以才……你說呢？】
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了吧？
【就算這樣，你也沒必要讓清雅姐離開家裏。】
【我可沒讓姐姐離開，隻是告訴她“那家夥是為了拿錢才那麼積極幫你”這樣的話……姐姐相信了，然後生氣了才離開。】
【他沒有拿錢吧……為什麼要撒謊？這樣有點過分了。】
【與他之前做的事情相比，一點都不過分喔。小紫，為什麼開始反對我的想法了？不喜歡我了嗎？欸……難道——】
嘀。錄音停止了，黎紫撇了我一眼。
“這是剛才和羽曦的通話錄音……”
黎紫輕聲說著。
說這些話的……真的是那個羽曦嗎？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樣。
清雅蹲坐在床上，還未吹幹的頭發有幾絀散亂在臉上，低垂著的眼眸慌亂搖擺，“因為是妹妹，所以不會騙我的……才對。”
清雅對羽曦的信賴基於親情，她也許從未被妹妹欺騙過，所以在黎紫站出來證明“妹妹說謊”的時候才開始顯得動搖。
“你不是傻瓜，應該知道就算是妹妹也有撒謊的可能。就算是我家的那個傻妹妹也有不少撒謊的例子。”
羽曦誣賴我——這件事是真的，即使嚐試說服清雅，但心裏卻像是被千斤重石壓著般透不過氣。
“清雅姐……如果不是羽曦她親口這樣說，我也不敢相信。”黎紫坐到清雅旁邊，整個身體靠著她。
“是她騙了我呢。”清雅咬著嘴唇低聲說著。
比起被騙的清雅，被汙蔑的我是不是應該更加生氣？不過現在還不是生氣的時候……應該先搞清楚羽曦這樣做的原因。
深吸口氣，整理思路。
“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麼羽曦執意轉學？你們姐妹應該可以說服老爸讓你們同時留下來的，他是一個明理的人，不會不懂變通。”
“你想得太理所當然了……就算爸爸會接受，我們也不會接受。”清雅抬眼看向我，“還有不要那麼自然地以‘老爸’稱呼我爸。”
“不會接受？為什麼……”
清雅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你喜歡羽曦這麼久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嗎？”
“什麼樣的人？容貌靚麗，成績優秀……標準的好學生啊。”
“你真的這麼想？現在她可是騙了我們喔。”
“應該……是那樣子的。”
至少我喜歡的羽曦，就是那樣子的羽曦。
清雅心情有所緩和了，跪坐在床上，雙手放在膝蓋上麵盯向我，“比起我妹妹，也許你更加了解我……如果說我的道路是自己選擇的自由，那羽曦的道路就是別人對她的期待。她這樣子做的理由，隻是為了在其他人眼中依舊閃耀……小明同學，羽曦對你的態度也許隻是在‘回應你的期待’而已。”
迎著清雅狡黠的目光，我的心髒在不斷顫抖著似乎害怕下一秒被粉碎。
羽曦一直都隻是在回應我的期待的話——那我與她的戀愛，不就隻是我的自作多情嗎？但不是這樣的……羽曦她是有真心存在的。
人是個體，以自己想表現的形象存在於群體。
那麼，在外表掩飾之下的真正自己是什麼模樣的？
由於自身的欲望大多存在於外部，“自己”與需求相比則顯得廉價。在追求認同的同時會忽視“自己”的存在，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選擇無視“自己的存在”……長期混跡於人群之中，逐漸被滿足的欲望催生了“不像自己的自己”，而“自己”便會被自身忘卻，像是被水洗多次的標簽一樣變得模糊不清。
自己原來是怎樣的人？也許很多人曾經這樣問過自己，但隨後一笑便不追究，那是在害怕。
自身失去了清晰的定位，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存在”，所以傾聽周圍的言論。以他人高度評價的形象當成真正的“自己”去塑造自己，把“自己”雕琢得貼合其他人的審美，而所有人都告訴她“這才是你”，她便認為——以前的自己是不成熟的自己，所以現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