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來說,整件事與其說吃驚,不如說沒實感。畢業這麼多年,除了我這種困難戶,結婚生子的同學比比皆是,但這事放到曹烈身上就怎麼都覺得不真實。而且這家夥居然用如喪考妣的口吻來報告結婚。
要讓我想象那家夥一本正經的穿上西裝,在眾人麵前對他的新娘許下一生的誓言,簡直比登天還難。不如說,還更加擔心婚禮當天不要出什麼妖蛾子才好。
把事情告訴小表叔,他果然也是一個反應。
“總覺得婚禮現場會被曹烈搞成戰場。”我白天接到的電話,晚餐時才跟小表叔說。他咬著筷子,撇了撇嘴,“那個腦袋裏少了顆螺絲釘的人也能結婚?”他自顧自地嘀咕著。
蹲在他腳邊吃東西的白銀也發出了喵喵的叫聲。曹烈可真是不討二位的歡心呀。
“噗。”我忍不住笑出來,“他再怎麼毛病也是會結婚的啦。”
“嗯……”小表叔不知想什麼,沉吟片刻擱下筷子笑道,“雷小姐和他應該會過得好吧。”
“會的……他們這樣挺好的。”我下意識地感慨道。
吵吵鬧鬧,卻平平凡凡地相守一生,說來簡單,卻是最不容易的事。
“你羨慕他們嗎?”小表叔突然問。
“呃……”我愣了愣,笑著搖頭,“不能這麼說,我是覺得他們很好,但每個人都有自己才知道的幸福。”
小表叔眼神晶亮,望著我沉默了一會,彎起嘴角,“我明白。”
喜歡上小表叔之後,即使在無望的時候,我也會不由自主地去設想將來。我們在一起是必然不能結婚的,可是倘若每個晚上都能像這樣同桌吃飯,說些閑話,相視而笑,大概就是幸福了。
“小表叔。”
“嗯?”
“我常常覺得很滿足。”
“我也是。”
曹烈邀請我去他的婚禮,原本似乎想讓給他當伴郎。不過最終沒那麼做,倒是出乎意料地為我考慮,怕我過於忙碌了。這十有八九應該是雷小姐提醒的,曹烈那家夥想怎麼樣就怎樣,決計是想不到這麼多細節的。
我的確是鬆了一口氣。畢竟對他家那邊的習俗不熟悉,伴郎不好當。何況我多少有點私心,怕沒空和小表叔一起了。
雖說免去伴郎這個重責大任,曹烈還是讓我當了男儐相,甚至連小表叔都算進去了。
“我去給他做儐相合適麼?”小表叔顯然有些疑惑。至少在他眼裏,他和曹烈見過的次數完全數得過來。
“嗯……”我想了想,“管他的,反正是新郎自己說的,儐相要做的事情也不多,你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好。”小表叔也不糾結。
曹烈的家鄉臨近海邊,有豐富的海鮮和知名的海水浴場。我盤算著參加完曹烈的婚禮,順便就在當地旅遊也不錯。小表叔不想跑得太遠,欣然同意。我們便把出行的時間延後些,等曹烈的婚禮時再出發。算算時間,也剛好讓小表叔查完高考分數,填了誌願再出門。那樣子出門玩也可以沒有牽掛。
等分數的期間多少有點忐忑,本省是可以等分數出來再填報誌願,總比靠估分來得放心。小表叔因為心中早有目標,隻查了幾所目標學校的曆年分數線,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費心研究如何填報誌願。想想別人家如今是全家人緊張兮兮,東問西問。我們家倒好像有點平靜過頭。
我琢磨著等他分數出來打個電話給他父母。這兩個人,如果我們不主動提的話,簡直跟消失了一樣。退一萬步說,好在小表叔的生活費銀行卡的數字有變化,也算他們沒忘個精光。
因為之前有背著他找他爹媽的事,我決定先問問。
“我自己打電話給他們。”小表叔說。“都是必要說的事情。”
“可以嗎?”我有些擔心。
“沒問題的。”小表叔顯得很自在。“我隻是跟他們報告一下,不過想等錄取通知書下來之後,全部確定了再說。”
他看起來是篤定不依靠父母任何事情了,我聽著有些憋悶。
小表叔看我表情變化,反而笑了,“你別總替我委屈,沒那麼嚴重了,就算以前哭過,至少現在我覺得自己什麼也不缺。”
“這……未免太豁達了……”
“不是豁達,隻是你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才知道的幸福。”小表叔頓了頓,“我知道的,我自己知道的。”
我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也許我早就不該總是一廂情願地把他當孩子來看待,更要去正視他的成熟。他遠比我想象的要更有能力和擔當,不需要我無謂的過度保護。
我的鳥媽媽心態,是時候可以收拾起來了吧。
小表叔考完之後也不是全然無所事事,學校還有一大堆畢業相關的事務,畢業典禮啦,班級畢業聚餐啦,對考試答案估分啦,所以他還是要回去好幾趟。
畢業典禮大概是為了方便學生家長參加,安排在了周六。
“校長會給每個同學發畢業證書,你要不要去觀禮?”小表叔提早了幾天問我,“不過很無聊就是了,也沒什麼好看的。”
“怎麼會!我要去啊。”我的母校好像是近幾年才在畢業典禮增加給每個同學頒證書的流程,而不是像我那時候隻是拍個優秀畢業生代表。
這樣挺好的,人人平等,就是校長他老人家勞累了一點。好在他們小班製,一個年級300多人。
“今年校辦還特別發通知說不能在台上表白呢。”小表叔說起學校的趣事。
“噗。”完全可以想象那群精力旺盛的高中生會做的事情,“看來往年表白的人很多啊。”
“是啊,都快成傳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