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七,正是花市的第一日。
天色方才蒙蒙亮的時候,就有喧雜的聲音從外邊傳來,使我睡不安穩。迷迷糊糊醒了之後就幹脆洗漱,完了又喊了阿嚶起床,早早的出了客棧,就去看那十年一遇的花市了。
那日八元帶著我們出了那座詭異的林子後,同我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讓我挽留他也來不及,隻好眼睜睜看著他背著藥簍子的影子瞬間消失。
我也不知阿嚶他們是否有覺察到我同八元的關係,阿嚶出來後有問過我為什麼八元會喊我姑姑,我告訴她應該是小孩子認錯了人,看她似信非信的樣子,我也沒有解釋什麼。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跟阿嚶說,但似乎下意識地就不想讓其他人知曉我的過往。還好阿嚶比較單純,問過就完全拋在腦後了,我倒是比較擔心碧垣和蒼苔,從出門後我就愈發覺得碧垣這人不簡單,除了在法術上的見多識廣不說,還是高級的陣法師,而且她素來都是很沉默的,也沒有什麼表情,從她木然的麵容上我實在看不出她有沒有懷疑我同八元的關係,不過我也揣測不了她的心思,隻能暗自腹誹過就作罷了。
蒼苔在我們出來後就承擔了尋找客棧的重任,我也不好意思再帶路了,萬一再帶岔了可真就丟臉了。不過幸好林子外就是寬闊的大路,走了不到半裏,路邊就出現了村鎮,我們在裏邊隨意找了間尚還有空的客棧住了,接下來兩天我們都是在客棧中度過的,隻有每日蒼苔出去亂逛,美其名曰熟悉一下到時花市的情況,而我則是窩在房中看從修辟地方搜刮來的有關花草鑒賞方麵的書籍,畢竟是來逛花市的,要是連一種花草都不識得,那還談什麼賞花。
“這次的花市中許多有名的人物都來了,中容山的‘花癡’商澶淵,休與山的‘執草’樓伽南,懸空禪寺的雲崖禪師,聽說鎮墟殿的公子容止也來了,隨來的還有莫天機,這次花市彙集了不少人。”蒼苔走在我們麵前,用他一貫平淡的聲音同我們說著他打聽來的此番花市的情況。
我一怔,公子容止?莫非是?我的眼前不由得浮現那張魅惑的臉,還有他狷狂的笑聲。“夜容止,你的名字?”那日的海天美景此時在記憶中早已淪為背景,深刻的居然是那個男子邪魅的笑容,我突然有些緊張,怎麼會這樣?難道我看上他了?我被自己的這個念頭搞得有點發怵,莫非我居然是這麼水性楊花的人?想想都要發笑了,我趕緊打消了自己的念頭。卻聽得阿嚶興奮地問道:“真的?蒼苔你可沒騙我?”
蒼苔倒是沒有被人質疑的感覺,搖了搖頭,道:“應該是真的,不過我沒有見到,不能保證。”
蒼苔為人嚴謹,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即便不是全真,也錯不了哪去,因此更見阿嚶喜笑顏開,燦爛的笑容簡直就像春陽一樣,讓我很是好奇她為何這般開心。於是我笑道:“怎麼這麼開心?笑得跟花似的。”
阿嚶這次卻是沒有跟我拿捏什麼,歡快地道:“澶淵公子和伽南公子可都是裂墟中頂有花名的美男子,雖然可能比不上哥哥,但是見過的人都說隻差了一線而已。而容止公子那更是不用說了,那可是極品美人啊!如果這次我能見到他們的話,那就離我看遍裂墟所有美男子的誌向更進一步了!”
阿嚶說得是神采飛揚,我反而是汗都要流下來了。看遍裂墟所有的美男子的誌向?到現在我算是覺悟了,阿嚶對於美男子的執著根本是無人可擋的,就像我想要尋回我的記憶一樣,我估計阿嚶對我的保證完全就是她哄我的,算不得數的,可憐我這麼久才領會到。
“對了阿嚶,你見過那位容止公子嗎?”阿嚶不是已經見過夜容止了嗎?為什麼還要這樣說呢?莫非她不知道夜容止的身份?於是我裝作不經意地問她,一邊用眼神掃視著她的表情,希望從中看出些什麼。
阿嚶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怎麼可能?!我要是見過我就不用這麼處心積慮出門獵美了。容止公子啊,那可是見一麵一輩子就圓滿了的人兒啊!”
阿嚶的語氣極盡誇張,我卻沒有笑的心思,隻是扯了扯嘴皮子。那這個男人為什麼要把名字告訴我?害得我現在這般糾結,百般揣測他的意圖又無果,生生是讓我擔驚受怕了。不過蒼苔還是帶來了個好消息的,他口中的“莫天機”估計便是碧垣曾提到過的莫問閣閣主了,據說是有著通曉過去和未來的本事,可以預卜一個人的一生,因此人稱天機閣主,可是三山中一頂一的人物呀。我曾在碧垣同我說起這位先生的時候就留意了他,憑我這樣完全空白的記憶,也許能在他地方打聽點到我的消息吧。因此我聽見蒼苔說他也來了,不由得有點喜出望外,似乎這次來花市是來對了,除了八元這個似乎是同我有著關係的孩子外,不定還能遇到那位天機,對於我來說,不啻是在一片混沌中辟出了一線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