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杏花雨》
第107章
作者：張漢九
就在水泥池子砌成後的第二天，鐵柱帶著思雨捕捉一整天的田雞。耗時雖然很多，戰績卻微乎其微。臨近黃昏的時候，思雨蹲在池邊愣愣地看著猥瑣地掙紮於池子一角的幾隻田雞，搖了搖頭，接連歎了幾口氣！
鐵柱坐在離思雨不遠的地方，低頭默默地想著心事。
思雨原本就討厭田雞，平日裏不願意正眼瞧一眼。可是，現在她不怕了，非但不怕，反而想去親近這種可愛的小生靈。相貌醜點就不好嗎？未必！像唐璿，生活過得多清淨！看得出來，唐璿也在深深地愛著大海。唐璿書讀得好，有氣質，有才華，大海對她也是另眼相看，這從大海瞧唐璿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
田雞雖醜，但是它有益於農業，有益於人類，最重要的一點，它還是一味名貴的中藥，可以治療很多疑難雜症。況且，長得醜又不是它的錯。時下，思雨寧可相信田雞就是她爸爸腫瘤病變的克星、天敵。她希望田雞能給她家帶來奇跡。
“田雞喜歡在夜間出來覓食（小時候她和大海一起玩耍的時候聽大海說過）。”一天當中，思雨用這句話多次提醒過鐵柱，無奈鐵柱總是不願意聽。思雨心裏明白，但凡牽涉到大海的事情，哪怕是正確的，鐵柱也會持反對意見，也會反其道而行之。麵對鐵柱的跋扈與無知，她不想再堅持什麼。她隻想用無言的沉默，去表達她內心的壁壘。她低著頭，不齒地跟在鐵柱後麵，漫無目標的搜尋著那種毫無“希望”的“希望”。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句話總結得精辟絕倫，再一次證明了知識廣博的重要性。在事實麵前，鐵柱不承認他的無知都不行！這不？剛吃完晚飯，鐵柱就拉著思雨，帶上手電和水桶，乘著朦朧的月光，來到村東苞河岸邊。
“你在岸上等著，我自己下去捉。”鐵柱拋下這句關切地話語之後，轉過身去，一手拎著水桶，一手照著手電，摸瞎似的慢慢下沉，就像在網上發出的陳舊帖子，一步一步沉入黑暗的深海區域。
看著鐵柱高高地挽起褲腿，撅著圓圓的屁股，在河水邊搜尋著目標，思雨萬千思緒集結於心頭，五髒六腑全部攪合在一起。月光下斜伸的枝葉在她頭頂上網成一片壓抑的凝重。一陣陰冷的河邊寒流似乎凍僵了她原有的美好向往。她呆呆地坐在那裏，四周荒曠，寂無人氣，唯有那接踵而來的寒氣一次又一次地襲擊著她心靈深處的愛情之火。她想，鐵柱的話雖然多為混話，但是他對眼前個案的分析不是沒有見地。或許，大海和陳秋豔才是最合適的一對！或許唐璿更適合……
“毒蛇——”
聽到鐵柱驚駭地嚎叫，坐在岸上的思雨即刻跳了下去。“鐵柱，別動！你別怕！這裏的蛇類不主動攻擊人。”她跑著喊著，以秒殺的速度衝到鐵柱身邊，用盡吃奶的力氣，才把癱倒在地的鐵柱拽起來，“走，不捉了！咱們回去！”
鐵柱摸摸他的腦地，用手電照一照，毒蛇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不捉田雞，你爸的病咋辦？”鐵柱怊悵道。
“也不知道這偏方是否有效，再把你搭進去，誰能負起這個責任？”
“要不咱們每天下午到河邊捉，晚上在家守候田雞脫皮？”鐵柱征求意見似的看思雨一眼，摸著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地說出前麵一句話。
“也好！現在回去！”
鐵柱咧咧嘴，下意識地伸出他粗厚的手掌，就在他的手即將觸到思雨的麵龐時，又觸電般縮了回去，笑嘻嘻地說：“老婆，我背你上去吧？”
思雨沒好氣的說：“誰要你背，我自己有腿。”
“你是我媳婦，我就是你的腿，上來。”鐵柱完全清醒了。
思雨內心翻江倒海，她有何德何能去改變眼前這種讓她肝膽俱裂的事實呢？生命是父母給的，母親以死相逼，父親危在旦夕，也許嫁鐵柱才是自己的最佳選擇。黑暗中，思雨雙手撐在鐵柱滿是肥肉的後背上……。
“快放我下來！已經到岸上了！”思雨用力捶打著鐵柱後背，喊道。
“親我一下，否則別想下！”
“鐵柱，我的腿肚子好像有點癢。你用手電照一下，看是不是蚊子咬的？”
“這種季節，有蚊子咬正常。”
“真的，快點！”
鐵柱極不情願地放下思雨，彎腰用手電照了照，發現她腿上有兩排紅紅的牙齒印，前邊兩個牙印似乎更大更深一些。鐵柱不禁大叫道：“思雨，是蛇咬的，快去看醫生！”
思雨被120急救車拉到縣醫院的時候，因為電解質嚴重紊亂而導致了休克。醫生及時給予輸血補液等相關治療，才使她脫離了危險。
接下來的幾天裏，思雨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臉色焦黃，眉頭緊鎖，時而昏厥，時而清醒。隻見她十分努力地把嘴唇抿成一條線，像是要把一切不幸全部憋在體內，不讓它們擅自冒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