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杏花雨》
第102章
作者：張漢九
“思雨沒有睡著。”大海對自己說。
他暗罵自己是一個懦夫！他再次鼓起勇氣，用顫抖的手輕輕地推一下門，門竟然咧開一條縫。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門是虛掩著的。他很激動，但是他不敢走進去。他呆呆地站在門前，猶豫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再一次暗罵自己是懦夫！然後，他鼓起勇氣朝門縫裏看看，可是他什麼也沒有看見。他又把耳朵貼上去，小心翼翼地聽了一聽，可是裏麵什麼動靜都沒有。
“裏麵隻有死氣一般的沉寂，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他有點兒懷疑，“可是，明明聽到裏麵傳出一聲輕微的歎息，不會是聽錯了吧？”
“如果思雨不在裏麵，問題將非常嚴重。”他想，“她去了哪裏？去做什麼？安全嗎？”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猶豫了，應該盡快把事情搞清楚。於是，他用力推一下門，門發出“吱——”的一聲。這聲音雖然不大，卻嚇了他一跳！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見他借著手機屏幕發出的微光，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急忙從床上坐起來，“出去！我要你出去！”聲音低沉，但聽起來卻十分地刺耳。他沒有吭聲，停下腳步，關掉手機屏幕，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她重新躺下，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側身注視著眼前黑樹樁似的他。她試圖憑借門縫中透進來的夜色，看看他的臉，看看他的表情，可是她看不到，眼前黑樹樁子一個，絕難分辨出他的鼻子眼來。她渴望見到他，但是又怕見到他。她想，既然選擇了放棄，就不要再次相見，可是她害怕黑夜的漫長，特別是決定和他分手以後，這種矛盾之火燃燒得越來越強烈。在她的思維中，夜幕越來越長，意味著等待也越來越長。她不得不調整自己的作息時間，由原來的零辰之前改為零辰一點之前。
他一直站著，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
時間在蝸行，每爬過一分鍾，他都覺得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他忍受著比押赴刑場還要痛苦難熬的心情，忍受著黑暗和恐懼的折磨，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他忽然想出一個壓製紛亂心緒和恐懼心理的方法，並且即刻著手實施起來。他用二拇指和中指按住自己的左手腕脈搏，默默累加著自己的心跳數目，……6232，6233，6234，6235，……
溫度越來越低，他覺得自己就要變成冰塊了。
“冷嗎？”對麵黑暗中傳出一句很微弱的問話，盡管聲音非常微弱，然而還是被他的靈敏度很高的耳朵撲捉到了。這句問話雖然隻有短短的兩個字，但是落到他心裏卻迅速燃成一團火。他激動得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但是他很成功地控製了那兩個字在他內心深處激起的狂喜，他靜靜地看著她，並對自己說：“終於願意理我了，終於願意和我說話了。”
“有點兒。”他淡淡地說。
“那你還傻站著？”她的情緒有點兒激動。
“思雨，你終於願意和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