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杏花雨》
第１１２章買斷的情感（十一）
作者：張漢九
走出王麻子煎包店，陳秋豔說要回家拿點兒東西，提前坐車走了。
大海好說歹說，說得口幹舌燥，才讓思雨接受那十萬塊錢。思雨抽泣著說：“錢，算我暫時借你的，以後有了還款能力，一定加倍奉還。”然後他們坐車去了學校，來到學校大門口，思雨忽然問大海：“我們辛辛苦苦編織了六年多的情感，就這樣被陳秋豔用十萬塊錢買斷了嗎？價值是不是便宜了點兒？”
大海一臉茫然。
讓他更加茫然的是，陳秋豔竟然沒來學校上課！
這天上午第一節課是化學課。化學老師桂老師，五十多歲，個子很高，鬢發稀疏，腦門寬闊而突出，額頭上刻著道道皺紋，記載了他的全部從教經曆。上課鈴一響，桂老師就攜著教本教具，風塵仆仆地走上講台，一點兒都不像一個年過半百的人。課堂禮行完之後，桂老師安排大海去了辦公室，說曹主任找他有事。
辦公室在篤學樓另一端，與理（６）班教室在同一個樓層。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十米，但是大海走起來卻感到十分漫長。他知道，老曹找他肯定是因為陳秋豔無故曠課的事。他自己還納悶呢，陳秋豔不是要回家拿東西嗎？怎麼一去不回了呢？打電話她也不接，到底是什麼狀況？就算老曹不找他，他也要找老曹請假，去她家看看。
大海來到辦公室門前，心跳得特別厲害！他怯生生地站那裏，就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等待著家長的訓斥。他猶豫片刻，然後硬著頭皮抬手敲了敲門。隨即從辦公室門縫裏擠出老曹低沉的聲音，“請進！”
大海慢慢地推門進去，看見老曹正低頭寫著什麼，老曹後麵還有幾位老師在埋頭備課。
辦公室不是很大，采光很好，牆壁粉刷的很白很亮。對著門的地方放著一個長長的沙發，沙發旁邊站著一台飲水機，飲水機上麵掛著一台空調機，正發著嘶嘶響聲。前後靠牆處各擺放一排辦公桌，桌麵上各有一台電腦、成摞成摞的書籍以及待批閱的考卷，構成教師辦公室裏特有的風景線。見大海推門進來，老曹抬頭看看，表情溫和地說，“大海，知道我叫你過來做什麼嗎？”
“曹老師，不會是因為陳秋豔曠課的事吧？”
“對！就這事兒。”老曹站起來，走過來坐到沙發上，“坐下說，到底咋回事兒？”
“老師，要是我說我不知道，你相信嗎？”
“不大相信。”老曹搖搖頭，然後岔開了話題，“幹脆，你也隨秋豔喊我曹叔吧，這樣更好溝通一些。”這句話並沒有給大海帶來輕快的心情，反而讓他感到更加壓抑。平時，他沒少來辦公室，覺得老曹待人接物都是挺隨便的，其他老師也比較慈善。可是今天不一樣，他犯了非常嚴重的錯誤，違反了校紀校規，走進雷區，這是無法得到老師諒解的。他原以為老曹會拿這件事做文章，對他大發雷霆，狠狠地罵他一頓。可是老曹沒有！非但沒有，反而語重心長的和他說了很多關於陳秋豔的事情。更不可思議的是，那幾位埋頭備課老師竟然停下手中的筆，紛紛走到他麵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讚揚起陳秋豔來。這種狀況讓他愕然，他接受不了。“怎麼會這樣呢？還講不講原則了？”他自言自語說。
大海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額頭上沁滿了汗珠。
“你怎麼了，大海？”
“有點緊張。”
“你緊張什麼呀？”稍頓又說，“我給你施加壓力了嗎？”
“老師，能不能把空調關掉？”他搖搖頭。
老曹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大海，足足一分多鍾的時間。
他心裏很納悶：老曹和陳秋豔的爸爸是戰友，陳秋豔喊他曹叔，就這層關係，自己和陳秋豔的事兒，老曹多少知道點兒也算正常，但是事無巨細就不正常了。難道陳秋豔把自己談戀愛的事情也向老曹彙報？而且老曹竟然沒有反對？他想不通，要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把這種事情隨便說出去的。
別扭！個人感情，一旦加入家長、老師或者其他什麼人的意誌，就沒有多大意思了，這種愛情的純潔度還有多少呢？思雨心裏有著自己的小九九，做事情從來不這樣，他眼前又浮現出思雨以淚洗麵的情形……
“女孩的心思複雜多變，誰能猜得透呢？”大海自慰說，“算了，既然老曹沒有批評自己，既然思雨選擇了背棄，既然自己選擇了陳秋豔，路子無論對錯，都要認真地走下去。因為路子是自己選的，事情是自己做的，一切苦與樂都得自己去品嚐。人生就像一場牌局，發牌的是上帝，出牌卻是自己，想辦法把自己手中的牌打好，才是自己應該思考的問題，應該做的事情。陳秋豔，你咋回事？為什麼要無故曠課呢？”
“曹老師，我想去陳秋豔家看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