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低眼順抱著我來時的裝備跟在兩人後麵,厚實的地毯吸走了我們步出房間的足音,靜寂中呂溫侯一聲短籲悠悠的落在我提步跨出門檻之際,我看到前方高順的背影頓了一下,便微不可查的往張遼身後靠了靠,果不其然,高順轉頭對張遼道:“文遠,你帶嗯,周姑娘去安頓一下,你也歇息一陣子吧。”說罷又折回了屋子裏。

“叔義,眼下這樣子,就隻得死守麼……”不能想象說出這番話的呂奉先是怎麼的表情,還來不及聽到重新折回屋裏的高順是如何應答他的,我便跟著張遼穿過二門,步出寬闊的庭院,走入了嘈雜紛亂的世情中。

前方的張遼肩寬腿長,步履沉實厚重,我亦步亦趨與他保持半臂的距離,街巷間忙亂的兵卒偶爾投來一瞥,眼神渾濁,還來不及多看一眼,便已擦肩。

腳下濕滑,我摟著自己的包,沉重的雙腿依著慣性前行,一心想跟上前方的腳步,冷不防他一個轉身:“問你話呢,你聾了嗎!”

我茫然抬頭,張遼的五官帶著淩厲的氣息撲麵而來,擋住了我眼前的天光,擠滿了我的視線,此時我才發現這個年輕人有著一張好看的臉,五官清朗俊逸,劍眉入鬢,星目含著幾分薄怒,抿著的薄唇透著慍意,下巴處的短須雖顯得幾分疲態,卻絲毫不減他的威容。我下意識的“啊?”了一聲。

他臉上依舊浮著一層淡淡的怒意:“你這一路都在想什麼,問你叫什麼名字!”

“剛才在侯爺房裏都說了呀,姓周,單名一個何字,無表字。”我仰頭看著他,木楞楞的回答。

他單手抬了起來,我以為他要打我,脖子一硬,他的手頓了一頓,落在我的肩膀上:“可是有意欺瞞?”

我扯了個笑容,盡量讓自己顯得真誠:“名字不過一個代號,我何必在這上麵遮遮掩掩?”

他看了我良久,久得我的雙腿複又麻木起來,直到有步卒路過此地,不輕不重的和他打了個招呼,他才發現我倆如此倆倆相望於街巷實在扯人眼球,便轉過身繼續前行。

我未得指令,抬腿跟上。

在我易服整裝的時候,溫侯大概問了我一些情況,初時他懷疑我是曹軍派進來的細作,後來想想如今下邳城裏的情勢,大概自己也不相信曹操有必要遣派細作入城,便盤問得意興闌珊,兼之看不上我的容色,順手丟給把我揀回來的張文遠。

行至一片低窪處,我停下腳步,隻待他跨過去之後再一步躍過泥潭,哪知我剛擺好姿勢,前麵的張文遠便側身撈起我的腰,跳了過來,落腳點在泥潭邊緣,還是濺了一腿的泥水,靴跟濕了大半。

我有點不好意思:“如果我輕一點,可能就跳過來了。”

“無妨。”他放下我,語氣輕柔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這短短的一路同行,讓他相信了我的無害,他的步子慢了一些,以便我能跟上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