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人,平常的事物好像在這一刻都變成了新的,牽著手傻傻的把來時的路再走一遍。
好傻呀,小滿在心裏想。她搖搖林之言的手,之前的那些不確定都像是沉澱下來了一樣,想說的話很多,卻不知道從哪一句開始。
小河邊的風從耳邊“呼呼”而過,來往的人也多了起來。好像從這時候才感覺到走了這麼遠。
尚書府卻沒有他們這般愜意。晨起的童子打好洗臉水推開房門,“少爺。”他如常地喚道。
無人應答亦無聲響。
“少爺,起來罷!”童子以為他未醒,放下水盆,上前挽起青帳。
“少爺!”環顧室內,哪裏有人?
尚書大人一早便去上朝了,周氏跟林之語正在用早飯。昨夜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她不敢出聲,既心疼又埋怨。此時得知兒子出去了,興許還是半夜走的,她呆呆的放下筷子,一時不知道怎麼辦。
“老爺知道嗎?”她倏地站起來。
丫頭秋雁低著頭道:“老爺還未回來。”
周氏一下子放鬆下來,緩緩坐下來。“去找!在老爺回來之前找回來。”她伸手按住額頭。
小滿跟林之言繞了一大圈,轉到得勝樓門口,索性一起吃個中飯。沉默時有,但卻絲毫不會尷尬,反倒像多年的朋友一般自然。因為是半夜跑出來的,林之言身上一文錢沒有,他很實在地跟小滿說:“今日全仰仗滿姑娘招待了。”
瞪他一眼,把筷子遞過去,“吃吧。”
林之言笑著看她,“真的不跟我走?地方上雖然很多地方比不上京裏,但勝在自在,民風淳樸。如果是擔心不習慣的話,可以將日常用的東西多置辦些一並送過去……”
小滿伸手擱在他的手背上,“不是,不是擔心這個。大概你離開是為了離開家族的瑣事,而我本來無親無故的,遇著三娘她們也是緣分。她們對我好,我無以為報。莊哥也是的,我不是他的親妹妹,他卻待我如親故。他把這個酒樓交給我,我得給他看好了才對得起他的信任。”她看向他的眼睛,停頓一下,又接著說:“我不跟你走,非不喜歡你。從情意的角度來說,三娘她們與莊哥對我便如親人一般,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拋開他們。”
林之言沉默著反握住她的手,不能反駁。
張前親自送一盤菜上來,見到沉默的兩人略感驚訝。他不動聲色地放下菜,看一眼小滿麵色。見她麵上沉靜,不像是吵架了,跟他們點下頭出去順便合上門。
林之言夾了一筷菜到小滿碗裏,他說:“我知道了。”
小滿抬頭看他,知道了?知道什麼了?
他又說:“之前是我考慮不周,隻想到自己這麵的事情卻沒能為你考慮全麵,對不住。”
小滿抽回手低下頭抱住臂膀,心裏有些矛盾,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沉默著吃完飯,張前上來說,下麵好些人說要找林公子。
兩人無聲地對視一眼,直起身下樓去。
“少爺!”領頭的正是為林之言守夜的童子。
“少爺,可算找著你了。快,快回去吧,老爺快回府了。”他見自家少爺還在看那女子不由得有些著急。
“回去吧。”小滿對他說,想他半夜跑出來定是家人不知道呢,也不曉得找了多久才找到這裏。
林之言看著她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小滿點點頭,送他出去。
方才還滿滿的大堂一下子冷清下來,小滿走出去幾步,有些失神。直到背影都看不到,她轉身要往酒樓裏走。
正在這時,橫地出來一隻手,被捂住嘴往邊上拖。小滿狠命掙紮,慌亂中好像抓到那人的臉。那人低罵一聲,往她後脖子上劈一掌,將暈掉的人扔上馬車。
“走!”
馬車軲轆地開走。
等得了消息的張前發現真出事兒了,一眾夥計追去,馬車早已走遠。
“這,這,這得報,報官呐!”鄭管事被嚇得不輕。就在自家門口怎麼就出了這個事情呢,剛剛還好好的。她一個姑娘家能有什麼仇怨呐,也不頂漂亮,抓她做甚?
張前煩躁地抓著頭,原地轉了一圈,吆喝兩聲,一群夥計抄著家夥出來,生意也不做了,找人。
“不,不報官嗎?”鄭管事給晾在一邊幹著急。
“報,你去。留兩個人看著酒樓。”張前說完帶著人大步走出去。
小滿是被水潑醒的。她瑟縮了一下,後頸酸痛不已,眼皮似有千斤,手腳被縛無法伸展。
“醒醒!”頭發被抓住,頭皮痛得抽氣。
她努力睜開一些眼,斷片的記憶慢慢回來。是魏老九,臉上幾道指甲印,依舊是當初那尖嘴猴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