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賀連承玨回過身來看了看老爹,滿臉的不可思議,“她已經攝政為王,權傾朝野,這時候來找咱難道是要謀朝篡位?”
“嚷這麼大聲幹嘛?”莊主不滿地暼了賀連承玨一眼,“有點出息沒!”
“事出突然,此去福禍未知,不論攝政王所求何事,都事關賀連家族乃至整個武林的興衰榮辱,”莊主的眼神在小盒子上反複遊弋,語氣凝重萬分,“我知道對你而言責任太大,但我隻求你前去探明原委,盡量保全雙方顏麵,讓我好有時間布置進退,以策萬全!”
父子倆剛剛一陣子的嘰裏呱啦,現下兒又一氣兒的沉默不語,這倒也沒有什麼,隻因倆人內力深厚,俱是目力不凡,沒點燭火也不礙事兒,但這黑燈瞎火的落在旁人眼中卻是另一番意味了。
“啪!啪啪啪!”突兀的敲門聲打破了父子倆的靜默。
“相公?相公開門!”莊主夫人的語氣和情真意切半點沾不上關係,可聲音卻出人意料的好聽,甜美中帶著吳音的軟糯,讓人聽之難忘,“你們父子倆黑燈瞎火的半天在幹嘛?趕緊開門!”
“哦!哦!夫人稍待,這就來,就來……”莊主手忙腳亂的點起燭火。
“相公,你可別再讓三胖兒溜啦!”莊主夫人急得顧不上體麵,拔高兒了聲就喊,“端木九兒明天要是見不著三胖兒可就要住咱兒這不走啦!”
“可不是溜了麼……”莊主尷尬的看了看身後大開的窗戶,“該怎麼和夫人解釋呢……”
月色如紗,妙人乘風,居然還飄來一句話,“老爹放心,我這就出發!哈哈……”
“這渾三胖兒!”莊主趕緊去給夫人開門,心裏不停的計較著對策,“臨走還給我留個馬蜂窩!”
賀連承玨當然沒有出發,他此刻正有滋有味的坐在一間堂屋的中央吃點心,隻是這吃點心的地界周圍是被石灰劃了圈的,頗有些畫地為牢的意思,這“牢”畫的挺小,一套桌椅的範圍,但這屋子其實很高大寬敞,像一個巨大的倉庫,聯排的架子不說,這裏從高到低的每一寸空間都塞滿了草藥,滿屋子的草藥味兒,那股子味兒估計老鼠都不敢靠近,真虧的賀連承玨還能在這兒吃的下點心。
“你說這攝政王能是個什麼意思?”賀連承玨吃的搖頭晃腦,也不知是衝著什麼地方講話,“天下老少都知道攝政王這老女人靠著有點治國的本事兒,隻手遮天,驕奢淫逸,府中麵首堪比後宮三千,這離皇帝親政還有一年的功夫,你說這……唉!”
沒有聽到任何回應,賀連承玨眼珠一轉,“我不但是賀連家三代單傳,更是下屆武林盟主的熱門人選,此次進京關係著武林乃至天下福祉,你忍心看著我單刀赴會,若是有去無回……”
諾大的屋子裏除了賀連承玨吧嘰的咂嘴聲依舊毫無回應,“難道今天文頡竟然沒呆在這個藥罐子裏麵?”心裏嘀咕著,手上卻緊著把最後一口點心塞進嘴裏,伸手一摸茶壺,張嘴就喊:“茶沒了啊!”
“我說文三哥,我可就你這一個過命交情的兄弟,人說為兄弟兩肋插刀,但您可是我的兩肋呀,你不陪我去好歹也給我些靈丹妙藥防身唄,你看呐?”賀連承玨撓著頭站起身,抬手抹了抹嘴,一邊昂著脖子四下看,一邊小心翼翼的把腳探出白線之外。
“這樣都沒反應?”賀連承玨一咬牙,放開嗓子吼道,“那什麼,你藥不舍得給,水總得給點,你真舍得噎著我啊?文三妹---”
話音未落就看見一個冒著熱氣的水吹子衝著賀連承玨的臉砸過來,賀連承玨嘿嘿一笑,頓時嘚瑟起來,腰一轉,就把水吹子穩穩地抄在手裏,喜滋滋的給自個兒續上水。
“呦!三哥你別惱,”賀連承玨再接再厲,“其實挺相配不是嗎?我那三胖兒的名字和三……”
“閉嘴!什麼時候?”
“謝我的好三哥!明天一早就得出發!”賀連承玨趕忙堆起笑臉看著不知道從哪堆藥材裏鑽出來的文頡,嘴裏嘖嘖有聲:“嘿!文三哥要是肯上我莊上現個身,那些個麻煩人兒保管立馬舍我而去啊!可惜啊可惜……”
隻見文頡冷臉站在白線之外,明明是個粉雕玉琢的翩翩佳公子,卻粗布衣衫圍著一個大圍裙,手裏還捧個大竹篾子,連頭上也罩著一頂包頭帽,直把形象毀的一絲不剩。文頡默不作聲,抬起下巴盯著賀連承玨的腳瞅了一眼,賀連承玨立馬像開水燙了似的把腳縮到白圈裏麵。
賀連承玨繼續恬著臉:“那今晚還煩三哥你收留我一晚……”
“不準踩到草藥,出門自便!”竟是連一個眼神也欠奉,已經消失在草藥堆中。
賀連承玨笑著轉身坐下,似乎要把剛剛續的茶水喝完,一手端著茶盞,一手卻拿著一片脈絡清晰,葉片卻近乎透明的紅楓葉,微微眯著眼睛瞅著看,上麵的字雖大開大闔卻不失端正秀麗:月圓戌時末,獨候蓮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