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這麼穿了?”維兒又問。
“外麵冷,多加一件大衣。”嶼楓提醒她。
他對每個女人還是這麼的細心,除了我,我想,永遠除了我。
維兒樂顛顛地去拿衣服了。
梅原衝了進來,興奮地叫著:“人都差不多齊了,阿凱也在那兒了,我速度夠快吧?我隻是和他們說有位美女回來了,他們就立即出來了。”
夕子走到她老公身邊,端了杯水給他,說:“可能是以為小芙回來了吧?她去日本也已經兩年多了。”
小芙?那個漂亮的小家夥,也長大了。
“那我們走吧?”維兒站在房門口說。
我拉了手提袋,站了起來。
嶼楓小心翼翼地扶著玨兒,像捧著一件水晶似的那麼虔誠。
我走在他們後麵,注視著他們,看嶼楓是如何仔細小心的為玨兒穿上鞋子,再披上風衣,圍上圍巾。似乎沒有我的眼神成為一種阻礙,他們的眼神才是最重要的——彼此幸福地交彙著。
他們穿完了,我才去拿鞋子。
“扣兒,你的鞋子好漂亮啊,有點像我昨天在商場看到的那雙。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穿高跟鞋,就算是上體育課你也不肯穿平底步鞋,對不對啊,嶼楓?”玨兒把頭轉向她老公。
嶼楓笑笑的,像記起一件被遺忘了很久又很可笑的事情似的,說:“是啊!好像踩高蹺哦。”
“還經常讓老師批評呢!”玨兒馬上接下去說,一點也沒注意到我已有些微妙變化的臉。
我木納的係好鞋帶,站起來,鞋帶綁得太緊,令我有股想向前踢地衝動。
玨兒比我高出許多,但站在高大的嶼楓身邊仍像一隻小鳥。
拿下衣架上的大衣,我慢慢地穿上,慢慢地走出屋子。迎麵吹來一陣風,有點冷。我縮了縮脖子,抖了起來。
一行人緩緩地迎風走著,維兒打電話給她老公,兩個人用一條無形的電話天線牽著,聊得很開心;夕子緊緊地拉著梅原的手,生怕他丟了似的——隻有我是孤單的,此時,好想我的仕奇。
我們要去的地方離維兒的家不是很遠,所以沒多久,我們幾個便出現在老朋友們的麵前。
大家細細地辨認著我們這幾張剛來“報到”的臉孔,當我把大大的波浪卷頭發往後甩去,露出我不曾施脂抹粉的臉時,人群中一個女人的聲音尖銳地響起——“扣兒!是扣兒!”
人群立刻沸騰了起來。
我隻是微笑著,因為我不知道我除了微笑,還能做什麼。
大家激動得不得了,七嘴八舌地詢問著我這幾年來的生活。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想讓他們聽到我的聲音,這會勾起很多人不愉快的回憶。
待每個人都坐定後,菜便上來了。我靜靜地吃著菜,是真的有些餓了。大家的話題漸漸的遠離了我,各自尋找各自的話伴去了。
隻有兩個人從頭到尾在注意著我,那目光如同尖銳的矛,刺穿我的鎮靜,讓我內心深處那積壓太久的憤怒悄悄蘇醒。
一向最愛與我吵鬧的賓隔著桌子衝我喊:“扣兒,你結婚了嗎?有沒有小孩了?”
“我猜她一定還沒結婚。”賓身邊的豆子接下話題,又問我:“你結婚一定會通知我們的對不對?”
我衝他們微笑地點點頭。
玨兒的聲音冷不防的從天際傳來:“扣兒的未婚夫明天要來。”
“是嗎?扣兒,是真的嗎?”我身邊的舞兒尖叫出聲,興奮地睜大眼睛看著我。
我看向玨兒,她有點不安垂下眼睛,怎麼?她也希望我找到一個好歸宿?還是想借此來減少一點對我的愧疚感?
沒用的!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大家都望向我,等著我的回答,看是否和他們猜測的一樣。
“是我男朋友要來。”我淡淡地說。
這次人群是真地安靜了,每個人都怔怔地看著我。
“怎麼?吃菜啊,大家都停下來幹什麼?”我笑笑地招呼著他們,“我男朋友要來有什麼稀奇的?我又不是沒交過男朋友,就拿我們今天這桌人來說,裏麵就有我曾經的男朋友啊!”
一聲筷子掉地上的聲音傳來,每個人又看向發出聲音的人,是玨兒。
她低著頭不語。嶼楓為她撿起了筷子,遞給身後的服務生,示意她再去換一副。
其實我知道每個人的驚訝隻是因為我沙啞的聲音,而非是別的什麼,但我內心深處有個聲音一直不肯妥協,一直在告訴我——這隻是另一個開始而已。
沒有人再說什麼,我拉起身後衣架上的手提袋及大衣,起身,說:“我吃飽了,明天我男朋友來,我做東,還是這邊好嗎?菜挺合我口味的,你們都要來哦——我先走了。”
就像一陣風吹過,沒有人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走了,沒有人能挽留得住我,如果有,早在幾年前就留下我了。我是一定要走的,我自由而不受約束。
風冷冷地吹進我心裏,路上的行人真少!這倒好,讓我可以好好地理一理我的思緒。
突然間,有人拉住我的手,那動作溫柔得虔誠,從手掌傳來的溫度熟悉得不真實,遙遠的溫馨感又趕來了。不可能是那個人,不會是他——我轉過頭,真的是他,嶼楓。
“到家裏去坐坐吧,你沒吃多少。”他說。
我輕輕地望向他的身後,不遠處,走得很慢地是玨兒,一手扶著腰,一手放在肚子上。她走得很吃力,六個月大的肚子有那麼重嗎?
我不說話,也不表示,三個人在燈火輝煌的街上吹著風。最後,嶼楓拉著我走向玨兒。走到玨兒的身邊時,他放開了我的手,改去扶玨兒,而我?竟跟他們走了。
是什麼讓我跟他們走的?是什麼讓我又一次相信了他們?我想,或許是我內心深處那個還有一絲軟弱的我在做怪吧!
有一種愛很奇怪,曆經多少年,還是沒變,即使你在心的周圍築起了很多防護,隻被他一句話,一個眼神就給摧毀了,沒有翻身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