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3)

一路上,嶼楓的心情出奇的好,一直詢問著我們他會不會醜了,玨兒見到會不會不喜歡之類的話。

可憐的男人。

花棚離嶼楓的家有一點距離,這可苦了嶼楓了,他簡直是望眼欲穿,苦惱得不得了,為我們不給他任何的答案而抱怨連連。

“舞兒,怎麼樣,我的頭發亂不亂?待會兒見到玨兒我應該是先過去抱她,還是等她過來抱我?哦對!她身子不方便,不可以抱她,要沉住氣……”嶼楓對著舞兒喋喋不休的地念叨著。

舞兒歎口氣,揉揉眼角,把正要掉下來的眼淚又給揉了回去,紅著眼眶看著窗外。

妃兒一向心軟,此時還肯安慰嶼楓的人也隻有她了。“嶼楓,沒事的,說不定玨兒就在那裏等我們呢!你別太激動,她還不知道我們正要去接她,我們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好嗎?”

“好!好!還是和你說有用些,等以後孩子出生了,你一定要當他的幹媽!妃兒,你要和她說我一頓飯吃兩大碗,她會很放心的。我現在生龍活虎了不是嗎?我沒事的,你別和玨兒說別的,她看見我這麼活蹦亂跳的就知道了……”嶼楓又喋喋不休地說著,隻是這次的目標對準了妃兒。

妃兒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淚水,不小心就掉了下來。

“怎麼哭了?”嶼楓幫妃兒擦去了淚水,“就要見到玨兒了所以你高興對不對?我也很高興,也好想哭……”

路到盡頭了,一間漂亮的玻璃屋映入我們的眼簾,舞兒探出頭,淡淡地說:“到了。”

到了,嶼楓的希望也要破碎了。

我們慢慢地下了車,出乎意料的是嶼楓沒有飛奔過去。他整了整衣服,也慢慢地下了車。

或許,他也知道最壞的結局是什麼,所以他不敢太快知道真相,怕會再次從高處摔下來,粉碎了,連痛都來不及喊出口,讓風一吹,渣都不剩。

走到門口,嶼楓搶先仕奇一步握住了門把,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沒有人去驚動他,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淌下來,我真怕他再流汗下去就會虛脫倒地。

終於,他深吸一口氣,用力地轉了一下門把,把門打開走了進去——綠色的美麗盆景占了這間寬敞的實驗室四分之三的位置,剩下的那四分之一空白著,沒有一絲塵埃,站著一個看似純潔的女人附加一個小小的生命體。

那個女人很美麗,但那兩個生命體卻是殘忍的。

她的手上拿著一個小花鏟,白色的孕婦裙沾上了點褐色的泥土,但這並沒有減少幾分她給予人的明亮氣息。看到我們,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會心地笑了起來,聲音很平淡地問:“來了?”

來了?好簡單的一句“來了”!可知道這一句話撕碎了多少在場抑或不在場的人那顆關切她的心?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永遠不會體諒別人的感受。

我們都是傻子。

嶼楓的淚水已經投降,夾著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牽掛、他的悲傷一起從他的身體裏傾瀉下來,打濕了他現在已經凹下去的臉頰。

是她,沒錯,是她——可是又能怎麼樣呢?若說是這輩子必須要償還上輩子欠她的債,我想,我們誰都還了,不用再為她牽腸掛肚了。她根本就不值得別人對她好,她也永遠不明白。

“你太過分了!”妃兒氣憤地衝她喊。

玨兒笑笑地回應她。走過來了,她立在我的麵前,示威性的把手放在肚子上說:“孩子過預產期了可還沒有動靜呢!哦!他踢我了,這小東西!”

若不是我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覺,我一定會踢破她的肚子,讓她也嚐一嚐痛苦的滋味。

嶼楓慢慢地走向前,像個行屍走肉。他的眼睛盯著玨兒——他今生最摯愛的女人看。待走近了,他們四目相待,卻無言以對。

玨兒衝嶼楓甜甜一笑,笑容美得如同清晨裏那第一縷陽光。

嶼楓的手高高揚起,像一陣風掃落了那縷美麗的金色絲線,隨著一聲動人的“啪!”——我的心陶醉了,帶著一絲複仇後的快感欣賞著嶼楓給玨兒的臉上印上去的那一個巴掌印。

他的手掌還是那麼的大,曾經包裹住我的小拳頭,那麼的溫暖,那麼的溫柔,那麼的有力!

玨兒的頭發亂了,她的臉別向一邊,血絲淌下她的嘴角。她撥開頭發,臉上仍是那抹甜甜的笑。

然後,嶼楓輕輕地抱住了玨兒,就像他的動作一樣輕的聲音傳來——“玨兒,我們回家吧!”

一巴掌結束了他對玨兒的憤怒,取而代之的仍是寬容與愛護,多多少少,我有些失望。但我想怎麼樣?這樣不是很好嗎?

“這麼快就來了?”林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

我回過頭,憤怒地看著他。

“哦,扣兒,越來越漂亮了,怎麼還不能走路嗎?你的假發倒是很適合你啊!”他邊說邊走過來,走到了嶼楓麵前,與嶼楓麵對麵。

嶼楓摟著玨兒的手因氣憤而抖動著。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們這對糾纏了九年的情敵把各自的麵具摘下來,血淋淋地相對。

“真不該嫁給他啊!你看,被打了吧?當初你若不是從我的婚禮上逃跑,今天就不會被老公打了,我可是一個好老公,疼你都來不及,怎還會打你?”林的口氣全然是開玩笑,可我知道那是真的。

“閉嘴!”

說話的是舞兒,隻見她快步走到林麵前,很帥氣地甩了林一巴掌。

林挨了舞兒一巴掌卻仍是笑笑的,那態度像極了剛才的玨兒。

“你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愛,你不配被愛,沒資格去愛,你是人渣!”舞兒咬牙切齒地說。

“我不打女人的,”林平靜地看著舞兒,“尤其是一個懷了孕的女人,你的孩子是我的還是你老公的?”

舞兒又憤怒地甩了林一巴掌,林依舊沒有閃躲,沒有反手,依舊是那麼平靜的口氣:“懷了孕就應該告訴我,怎麼說我也是有責任的。”

仕奇的拳頭從林的臉上狠狠地砸下去。

林站不穩,倒在地上。他爬起來,血淌下他的嘴角,他笑笑地拍拍手,看著舞兒。

舞兒一甩頭,哭著跑出花棚,妃兒馬上追了出去。我想,她們走了或許是件好事。

林回頭看了一眼離去的舞兒,又回過頭來,對玨兒輕聲地說:“你別回去。”

“不,我要回去。”玨兒淡淡地說。

“說好了要等孩子出生的。”

“嶼楓來接我了,這也是我們說好的。”

“真的要走?”

“是的。”

“你真無情。”

“我們都一樣。”玨兒向林走去,想去牽林的手,“我們都一樣無情,你是另一個我,我是另一個你,看到對方,我們就像看到了自己。”

林向後退去,喃喃地說:“別碰我,你一碰我,我就會死掉,會灰飛煙滅的。”

玨兒停下腳步,回頭向嶼楓招招手,“嶼楓,我們回家吧!”

嶼楓牽住了玨兒的手,緊緊地,似乎在承諾著他們再也不分開了。

“玨兒,請不要離開我。”林邊說邊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遙控器,按了一下,然後用力地將遙控器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玻璃屋頂立刻向四周慢慢地延伸下鋼牆,林守在門邊哈哈大笑,“遙控器沒了,誰也不能出去!玨兒,我們永遠在一起!”

“快出去!”仕奇大叫一聲,撲向林,與林扭打成一團。

嶼楓扶著玨兒小心翼翼地向門外跑去,林見狀立刻掙脫仕奇。他撲向嶼楓,把嶼楓推向我,玨兒失去依靠一下子重心不穩撞在門上。

瘦弱的嶼楓跌向我,我們雙雙跌倒。而這時,玨兒慘叫一聲,扶著肚子,靠著玻璃門。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下身的裙子和地板濕了一片。

“羊水破了!”玨兒痛苦地叫著。

仕奇和林又扭打成一團,嶼楓則是拚命地掙紮著要起來,卻沒成功——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門越來越低,沒時間了,我大喊著:“你們別打了,沒看見玨兒要生了嗎?仕奇——趕緊把玨兒送到醫院!”

玨兒痛苦地呻吟著,汗水打濕了她的臉,她的血開始流出來,迅速滲透她的白色裙子。

仕奇掙開林,扶住玨兒,林卻死命的把著門不讓他們出去。

仕奇狠狠地踹著林,最後,他用盡全身力氣撞向林,林跌了出去。仕奇急忙把玨兒打橫地抱起來,彎腰穿過已經沒有一人高的門。

外麵又傳來打鬥聲,看來林在門外拖延著仕奇。看著門越來越低,我和嶼楓麵如死灰,努力地爬向大門。

鋼牆終於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已經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