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最後,終於點了點頭。
緣分就是這樣,要用心經營,一但錯過,生生世世都會錯過。
“我能抱你最後一次嗎?”他淡淡地問我。
我伸出手,他顫抖著抱住了我,我們緊緊地擁抱著,撫摸著對方的後背,盡情地流淚。
一陣敲門聲傳來,我們急忙分開,慌亂地找尋著彼此堅定的眼神。
“裏麵的人,聽到了沒有?”一些吵雜的聲音和一個略微清晰的聲音傳來。
“扣兒,我是維兒啊!你怎麼樣了——你不要嚇我啊,你回答我啊,你有沒有好好的……”維兒的聲音傳來,夾著哭腔,讓我覺得溫暖。
嶼楓走過去敲門,回應道:“我們都很好,維兒,你別急,你和誰來了?”
阿凱的聲音傳來——“該來的都來了,你們別怕,大家都在,仕奇報了警,通知了我們。仕奇沒有來,他在醫院和妃兒她們幾個在照顧玨兒呢!”
“玨兒怎麼樣了?”嶼楓緊張地問。
“還沒搞定啊!”
誰這麼幽默?隔著鐵門,大家的聲音分不是很清楚,說不定是賓。
“裏麵的人請注意,我們要把門鋸開,請盡量往後退!”擴音器中傳來了警察的聲音。
我們相視了一眼,我低下頭,看著自己沒有知覺的下半身,說:“我走不動。”
嶼楓一言不發的把倒在上的輪椅擺好,再伸出大手,把我橫抱了起來,放到輪椅上。
他推著輪椅往後退了幾步,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大喊:“我們準備好了。”
電鋸的聲音轟隆隆的傳來,鋸開這扇門,我們便要回到各自的世界中去,再也不會相遇了。
我靜靜地看著他,他也看了下來,說:“我真的舍不得。”
我伸出雙手,他蹲了下來。我的手環上了他的脖子,臉慢慢地靠向他,他也低下頭,靠向我——我們吻住了對方。
這是最後一個吻。
我終於明白我回來找什麼了,我是來找一個結束,把我們的愛恨結束在這個吻後。當這個吻結束,不會再有夢裏身影,不會再欠對方什麼了。
鹹鹹的淚水滲入我們的吻,我推開他,淡淡地,仿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似地徑自閉上眼睛,我累了。
等待著這扇門倒,我們再也沒有說半句話。
時間過得好慢,那扇門鋸了好久,終於從幾絲光線變成一個四方大門。一聲巨響,倒了下來,拍打著灰塵,讓我們得以重生。
輪椅推著我們,一步步走向輪回。
再也不欠誰什麼了。
過了這門,什麼都沒有了,所以他讓輪椅走得很慢。而門外的朋友們卻喜極而泣,每個人都開心地相擁在一起,歡呼著我們的重生。
賓把我抱了起來轉而鑽進車子。
終於還是要離分,而這一分,便是千山萬水,永遠都回不去了。
偷偷看一眼,是默契,終在回過頭的那一刹那,什麼都結束了。
醫院的走廊上——
仕奇從產房出來,換嶼楓進去。他徑直朝我走來,臉上一抹焦慮不安。走到我跟前,大手一揮,把我攬進懷裏,緊緊地。
“你沒事吧?”他邊吻著我的耳垂邊問。
“沒事,玨兒呢?”
“難產,可能要剖服產。”他皺起眉頭,“她剛才拉著我不放,非要我陪她進產房。我有點應付不過來,好多的血,她又叫得那麼的淒慘。”
我推開他,“回去洗個澡。”
“一起?”
“我想留下來。”
他扳過我的輪椅,一直往門外推,“不行,你已經太久沒有和我在一起了,我不想再和你分開,所以呢——沒的商量,和我回去。”
我享受著他難得說出口的情話。
背後傳來了豆子的聲音:“你們去哪?”
“回家洗澡!”仕奇頭也沒回就爽快地回答了他。
“你們不等小家夥了?”林的聲音如同炸彈在我們身後響起。
我和仕奇都大吃一驚,連忙轉過身。
林已經走到了賓身邊,因為距離太近,所以他不慌不慢地就把一把刀抵在了賓的脖子上。每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嚇到,呆住了。
林的額頭上還有血跡,估計是剛才和仕奇打鬥是撞傷的。
“林,你別亂來!”豆子反映過來,馬上和林交談,分散他的注意力。“有什麼事大家好商量。”
林的刀子明晃晃的,賓的脖子已經被壓出一條鮮紅的血痕。林凶狠地看著我和仕奇,大吼著:“過來!”
仕奇別無選擇地推著我走向他。
兩個正在談笑風生的護士走向我們,一見到林立刻尖叫出聲,縮成一團。
“不許報警!”林歇斯底裏地叫著,“剛才要不是我醒得快,早讓警察給抓了!扣兒,算你命大,但這次你沒那麼走運,給我過來!”
仕奇停住了腳步,問:“你想幹什麼?”
“我要和扣兒單獨談談!”他紅了眼,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我,讓我有點害怕。
仕奇態度堅決地應他:“我不會把她交給你的!”
“那就試試看啊!”林激動地抖動著他的刀子,這可苦了賓了,賓疼得咬緊牙。
維兒和妃兒急得直掉淚,無助地抓住她們身邊各自的丈夫。
“媽的!”賓咒罵了一句,對林大吼著:“有種的話你刀子就給老子割下來,大不了命一條,老子今天和你耗到底!”
“我隻想和扣兒說幾句話。扣兒,如果你不想和我單獨談,在這說也一樣。”林後退一步,收緊了手上的刀子,賓不得不也後退了一步。
舞兒走向前,很平靜地看著林,伸出手,說:“你要說什麼都可以,但先把刀子給我。”
“我不會給你的。”
“給我。”舞兒堅持著。
林的眼睛十分凶狠,滲透著一種絕望似的悲傷,看著舞兒,恨意盈然。
舞兒冷笑著,說:“你知道嗎?你的行為很幼稚,我壓根兒就看不起你,更何況是玨兒?你愛她是不是,那我愛你又算什麼?”
林並不妥協。
舞兒自嘲似地笑笑,又向林走了一步,說:“我給你當助手的第一天就愛上了你,可你隻在乎玨兒,從來就無視我的感受!後來我聽你的話,嫁了一個好男人,可我仍忘不了你——他不在的日子我們很快樂不是嗎?可你隻記得玨兒,你的心裏隻有她……我是你的玩具嗎?既是這樣,那我們的孩子又算什麼?”
“你不是玩具!”林馬上否定了她。“孩子沒有錯,我也很愛他。但是,有一種愛是刻骨銘心的,我也想接受你,可是我無法說服我自己。”
“你是懦夫!”舞兒終於哭了出來。
“原諒我,舞兒。”林搖搖頭,握緊刀子,苦笑著。
誰都沒有說話,隻有玨兒的慘叫聲從產房裏隱隱約約地傳來。
哭夠了,舞兒抬起頭,微笑著對林說:“我可以等你的。你知道嗎?兩年前我就已經和我老公正式離婚了。大家都以為他很忙,一年才回來幾次,其實那是他回來看女兒——他是個好男人,把女兒讓給了我。”
每個人都目瞪口呆的,林聽到這也十分地震驚,他的手慢慢地鬆開,刀子掉在了地上。他不顧一切的上前抱緊了舞兒,“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麼的傻?”
“就像你說的,‘有一種愛是刻骨銘心的’,我對你的愛便是如此。”舞兒也抱緊了林,“別再錯下去了,我和孩子不能沒有你。”
賓捂著受傷的脖子,走到林麵前,說:“你要好好對舞兒,這麼好的女人不多了,隻要你以後能好好對舞兒,這一點傷我就不和你計較了。”說完,他又轉身對蹲在地上的兩個護士叫道:“小姐,我的血快流幹了!你們給我想點辦法啊,我的小侄子還沒出生,我就要‘掛’了。”
護士小姐相視而笑,起身扶賓去上藥。
似乎一切都風平浪靜了,林和舞兒像靜止的音符,沒有人去打攪他們,我和仕奇也準備離去。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穿破雲霄,從玨兒的產房裏傳來。
“生了!”豆子開心地叫起來。
生了?每個人都欣慰微笑,突然,一陣空白的意識襲擊了我。
我倒向一邊,仕奇的聲音緊張地在我耳邊響起。
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