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顯一年春,匈奴再度進犯,十五歲的蕭遠請纓出征塞北。
李意第二次迎接蕭遠的時候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他還記得三年前這個孩子來的時候是溫溫的性子,帶著一絲有禮貌的笑容,即使是細細拭劍的時候,也是雲淡風輕的表情。臉龐上,洋溢著的還是一絲天真。
可是現在,他的臉上卻是肅殺之氣。
那是蕭唯二十歲時出征時的殺氣。
十五歲的少年,已經宛若大人的身段,金甲在身,走過營地的時候,所有的士兵,都肅然起敬。
這次匈奴左右賢王兵分兩路,成夾擊之勢進攻。細柳營雖然是精兵強將,但是數量上卻遠遠不及匈奴舉國之兵。是故兵力分散之後不敵,邊關頻頻告急。
蕭遠也不過帶了和匈奴相當的兵力,要說以多取勝,也是不可能的。
李意有些擔心,當年蕭唯二十歲出師,但是在此之前已經在邊關呆了不下六年,而今這個少年主將才十五歲,又不過呆了兩年,論起實戰經驗,遠遠不及他父親。
前線戰機,一日數變。
李意沒有辦法不憂心忡忡。
可是數戰過後,李意才發現,行軍布陣之術,蕭遠已經爐火純青,縱使匈奴來者強勢,也逃不過他的種種陷阱,不過半月,戰事扭轉。匈奴幾乎是節節敗退,隻能退守一百裏。
雙方僵持在陰山沿線。
蕭遠當然想要直擊關外,但是他遠道而來連續征戰,士兵們已有疲態,若是冒失進入陰山之外匈奴之境,被人以逸待勞則後果不堪設想。
雙方都在等待最好的時機,準備反戈一擊。
轉眼數月過去,又是七夕。
晚上李意照例巡營,路過主帳前,意外地發現蕭遠在沉思。
行軍帳篷裏淡淡的燭光微跳,忽明忽滅,搖曳的影子在帳上拉長,顯得有些單薄。蕭遠的臉上,難得的帶著幾分蕭瑟。
李意突然心中有些可憐這個孩子,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擔負著的卻也是重大的擔子,一旦功敗垂成,必定也是也殉了這大好江山的。
他掀簾走了進去。
蕭遠微微一笑的招呼他坐下,“李將軍當年追隨我父駐守邊塞十餘年,不知道是不是對邊境情況了如指掌?”
李意有些詫異,因為他看到案幾上堆著的全是探子們彙報的資料,不光是軍情糧草,連朝廷曆任守邊將軍情況都有。
“李將軍莫要誤會,小王隻是奇怪謝相為什麼在二十多年前駐守塞外一年,要知他是文官,於情於理都不合。”
李意微微的變了變臉,蕭遠看了他一眼,還是笑的和藹,帶著十四五歲孩子的好奇。
終於李意開口:“的確是,在公主二十歲生辰那年,謝相曾經來塞外居住一年。”
“果然是真的,隻是將軍知道為什麼嗎?”
李意頓了頓,壓低聲音道:“名義上是為了慶祝公主壽誕,實際上是奉了密令出訪匈奴。”
“有這樣的事情!?”蕭遠的臉上開始放光。
“前任單於,是當年的左賢王,據說是謝相從中周旋助他登上皇位,換我皇朝邊境安全。”
“所以五年前單於駕崩,雙方戰事又起?”
李意頷首,“新單於是個6歲的孩子,現在掌權的是左賢王,前單於的弟弟。隻是還沒有名正言順的奪位。”
蕭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七夕之後,蕭遠和匈奴各自退回邊境,兩家局勢退回戰前。
朝廷三番五次的派人接替他,畢竟目前大家都沒有力氣吞並對方,聖上掛念自家幼弟,便不時催促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