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什麼,於是風一樣的刮了出去,又風一般的刮了回來。隻是手裏多了一套文房四寶,我心情大好,再一次擺開了架勢。
“我就說不可能隻有這一套嘛。”天遙湊了過來,見我忙的歡騰,懂事的研起墨來。
師父手裏提了個鳥籠子,悠閑的晃了進來。看那鳥翅膀上綁著的白布,想來又是在哪裏撿回來的受傷的小可憐。見我要作畫,好奇的走過來看。
“呦!這筆墨不錯,哪裏來的?”
“璟鈺送的。”我樂嗬嗬沒心沒肺的說完,卻赫然發現天遙研磨的手停住了。我心虛的看了看天遙,他果然板起一張臉,皺著眉看著我。
“璟鈺是誰?”師父比我還要沒心沒肺的問道。
“你大老遠的竟然還把他送你的東西帶來了?”天遙顯然很難接受這件事。
“咦,不會是情敵吧?”師父又很沒有眼力的提了第二個問題。
“你沒帶我的東西竟然帶了他的東西?”天遙更加生氣的逼問。
“你..你當時也沒給我什麼東西啊。”我低下頭小聲抱怨。
“所以你就帶了他的東西留念想?”
“我才沒有!”我矢口否認,抬眼看他,他卻還是剛剛那副怒容。
“難道是給為師的?”師父將鳥籠放在桌上,拿起硯台仔細觀看,不住點頭:“算師父我沒白疼你,這確實是好東西啊。”
我癟著嘴,想要說,老頭你怎麼那麼大言不慚,這麼好的東西,我當然是自己留著。可是看天遙的樣子,我若敢說自己留下,他斷然會負氣。於是,心一橫,筆墨與天遙不能兼得,二者擇其一:
“好吧,這東西是我背回來孝敬師父的。”
“當真?”天遙挑眉。
“當真!”
“那為師就不客氣了。”師父簡直樂開了花兒,複又提起鳥籠子轉身要走,卻又轉回來,“咱可說好了,這東西即給了我,那便是我的,隻準你用這一回,下次若再要用可是要花錢的。”
“你..”
我氣的要爭辯卻被天遙拉過來,他雙手扶住我的肩膀,定定的望進我的眼裏:“阿音,咱們也得說好了,蜀王的這東西隻準你用這一回,沒有下一次!這是警告,不是商量!”
“可是我之前還用它給你畫過扇麵呢?”我實在不能理解他此刻的想法。
“那怎麼能一樣呢?”他旋即壞笑起來:“那個時候之所以讓你畫,不過是要氣氣他罷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畫吧,這幅畫我要珍藏!”說完又研起墨來。
我皺著眉頭轉回案頭,一邊提筆蘸墨,一邊思考。我怎麼覺得我被他們兩個耍了呢?合著我好心好意給人家畫畫,人家將我無比珍貴的筆墨拱手送人了。
有天遙的日子,總是過得很是迅疾。我總覺得,活了這麼多年,家對於我來說,不過就是皇宮那個富麗堂皇的地方。碩大無比的宮苑中,除了彎彎繞繞永遠走不完的長廊和高不可攀的宮牆之外,再無其他。然而如今,我對於家這個概念似乎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
在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山中,師父是父親,師兄和映芳是哥哥嫂子,我和天遙是夫妻,當然也少不了上門叨擾的藥聖先生(我們也可以私下裏把他看做是母親)。隻覺得這世間再沒有比這裏更幸福的地方,我沉醉在這樣的幻境之中不能自拔,喜不自勝。
隻是,哥哥和嫂嫂的感情似乎還有待商榷。隻因我這個哥哥太不解風情,任我和天遙如何撮合,人家就如固若金湯的城牆一般,無法攻克。
那天,天遙絞盡腦汁,想出了要去遊山的想法。我考慮良久覺得不妥:“師兄整日裏在這山裏轉悠,怕是一草一木他都能給編號了。”
“那可不一定。”天遙背著一隻手站起來,邊走邊給我描繪場景:“他以前是怎麼遊的?不過就是路過而已。現下就不同了,漫山遍野的花朵,鬱鬱蔥蔥的樹木,清可見底的溪流,還有美若天仙的映芳..”
我假意生氣的斜眼瞅著他:“說誰美若天仙呢?”
他恍覺不對,趕緊跑過來安慰我:“當然是你了,我的心裏怎麼會別人美若天仙呢?我隻是說這個意境而已。”
我很是受用的啃起了手裏的蘋果。
“你想想這個場景還不錯吧?”他轉過頭問我。我點點頭把手裏的蘋果塞到他嘴裏,他吃了一口,複又說:“到時候咱倆躲遠點兒,多給他們創造時間,怎麼樣?”
“嗯,還不錯。”我表示讚同。
於是四個人的遊山行動開始了。為了師兄和映芳,我這個懶人頭一回起了個大早。
山中尚有沒散的霧氣,呼吸間全是花樹的芳香,頓覺渾身都舒服。看來起早果真是個不錯的事情,但鑒於我實在太懶,日後這件事情可以偶爾心血來潮的時候做一做。
“景致不錯,如今正是好時候,我們四個也難得出來,不如比一比誰爬山快怎麼樣?”我提議道。
“讚成!”天遙非常給麵子的舉手,看看師兄卻半點興趣都沒有。
“難得爬一次山,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映芳笑著同意。
“你呢?”我將頭轉向師兄。
“倒是可以陪你們走一走,但我絕對不和你們比賽。”沉默良久的他終於開口。
“你不會是怕輸給我吧?”我壞笑著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
“隨你怎麼想。”師兄卻並不被我所激。
“好吧。”我悻悻的收回手,“那大家聽我口令,一,二,三,開始!”開始的始字還沒喊完,天遙就一步衝了出去。
“哎!寧天遙,你耍賴!”我抗議的追了上去。
天遙邊向山上爬邊回頭大言不慚的說:“我是傷員,遇到這樣的情況當然要特殊照顧一些。”
“你跟誰申請了,還傷員?”我甚是不服,遂迅速追了上去。
我覺得寧天遙他就是個人來瘋,竟揀陡峭的地方爬,這一路給我累得。從師兄和映芳的角度看,我們兩個就跟倆猴子似的,不一會兒就落出他們好遠的距離。這正好是符合了我和天遙的計劃。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和天遙離開不久,師兄和映芳爬到了山頂。兩個人順著山路向下走,映芳原本想著氣氛有些尷尬,有的沒的和師兄搭話,可師兄除了聽著再無別的言語。映芳畢竟是女孩子,這般低聲下氣的討好,師兄都無動於衷。多日來的委屈一觸即發,停下來不在再向前走。
師兄見她不走了,停下來等著,也不吱聲。
“冷言,你是不是覺得我特討厭,是不是覺得和我在一起呆著特別扭?”映芳氣的眼淚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