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僅在不過量的範疇內隨意的灑調料粉動作,現在都神經質一般精細講究起來
一邊注意著額頭被炭火熏出的汗水不滴上去,一邊暗暗決定這是最後次的嚐試,我長出一口氣,窗外天空不知何時已大亮。
往常休息的時間,深夜食堂已迎來了未曾關門的第三個白天。妖怪之軀對睡眠的需求其實挺微妙……現在就暫且作為優點利用吧,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熬“日”趕工。
決戰之日就定在兩天後的入夜時分。
據說是協調了評委們的空閑時間後的決定,不久前由文來店裏告知的我。對這再好不過的新聞素材她十分重視,不過我沒有漏掉同時激蕩在文身上似是而非的另類興奮。
【……就這麼想看到我輸個一敗塗地嗎?】
這家夥應該不是會對朋友幸災樂禍的人啊。對我的問題文隻是笑笑不置可否,馬上注意力就被正在烤架上滋滋響著散發誘人香味的試驗品吸引過去了,【結果還是弄的燒烤啊?】毫不客氣地拿了串吃起來。【是啊,畢竟我也不會做別的。】我隨口回答。
斟酌再三後,我定下的參賽作依舊是自己經驗最為豐富的烤串。
紅美鈴對我下的宣戰布告,在震驚之餘也讓我認知中她的形象完整了不少。
並不應稱為演技,在連本人都全身心地投入、相信的情況下作出的表現,又怎能稱為是在“演戲”呢?能毫無破綻地切換著兩種角色的美鈴,甚至讓人搞不清究竟是深不可測的城府還是毫無一絲陰霾的直率所致。
能那般爽朗地笑著散發出惡意的家夥,就算同樣那樣笑著耍陰招也不奇怪……不禁讓我這麼覺得。
因此,倘若她從一開始便是為奪取我這個討厭家夥的一切而接近我的話,某天仿佛無意間透露的情報——曬製鹹肉更適合和其他食材一起烹調——就跟著變得不可信起來。
這算理由之一,第二個理由則是非常單純的熟練度之區別。
對熟練曬製鹹肉的美鈴而言料理過程恐怕也是同等地得心應手,相比之下我卻是初次接觸這種食材。倘若使用了同樣的烹飪手法,她未曾透露的某些訣竅就會注定我的敗北。
(接著就是……矜持,嗎。)
第三個理由,連我自己都不由得發笑。
小小食堂賴以起源的樸素烤串。
經曆漫長時光,我所最熟手的,在客人間流傳最廣的,最能代表這家深夜食堂的東西莫過於此。要與企圖奪走食堂的對手戰鬥,沒有比它更合適的武器了。
【……火候差不多就這樣定下了吧。】
自出神中恢複過來,我小心捏起烤架上的兩串成品。灑了調味料的和沒撒的——雖早已預料到結果,我還是分兩次咬下兩邊散發誘人氣息的肉,仔細品味口腔中炸裂的醇厚鮮美之別。
這鹹肉確是極鮮之物,在這一點上美鈴並未說謊。
與其他地方醃製的、味道要在料理過程中逐漸釋放的醃肉不同,像這樣經曆長時間日曬和匠人之手頻繁填補調料的肉,從中途開始就毫不掩飾其品質般逐漸於色香味上誘惑起附近的人來。視線不知不覺轉到了掛在牆邊竹竿上的串串金黃那邊,自那以來美鈴並沒來過店裏,看來是對自己的手腕相當自信。
朦朧間,仿佛又看到她彎腰細細品著每塊肉的情景,回想起她比正午的烈日還燦爛的笑容。
【…………】
有道是物如其人,城府深不可測的家夥——真的製作得出如此滿溢活力、絲毫不負於那笑容的名品嗎?
不知第幾次冒出的疑惑依舊得不到解答,最後也隻得搖搖頭,將其一並歸入圍繞著“紅美鈴”這個妖怪的諸多模糊不清中去。
…………
……
決鬥之日,自午後開始一直陰著天下著蒙蒙寒雨。
這種天氣會把絕大多數顧客趕回家裏,倒是方便了這場對決不受幹擾。隻不過看著陸續到來的評委們也半死不活的難免有些過意不去。正如美鈴所言,她邀請的“評委”實際就是那些曾光顧店中,與我或多或少有了些因緣的少女們,似乎都興致盎然地期待著事態發展,【居然把食堂的所有權都賭上了?看不出老板娘也挺衝動的呢~】笑嘻嘻朝我打招呼的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