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撤藩逼反獨樹一幟8(1 / 3)

綜觀當時形勢,吳國貴之計,帶有相當大的冒險性。因為此時北上與初到湖南北上大不相同。那時吳軍聲勢浩大,銳氣正盛,大江南北,長城內外,直至京師,無處不有響應者。清朝對此事件原無準備,如趁此時它兵力未集,利用這個有利的形勢,毅然北上,必然會所向無敵,至少可在黃河以北站穩腳跟,清朝必以重兵趨北京勤王,而南方空虛,可讓耿精忠獨擋南方數省之征剿。吳三桂計不出去,駐兵湖南不進,一則給清朝以喘息時間,使它有足夠時間調兵遣將,傾注全國兵力於江南一羈之地,造成了自己的優勢;吳軍則年隨一年地失去優勢,變主動為被動,以致成現在之局而!吳國貴在吳三桂死後,敢於說吳三桂的所為是“大誤”,表現出他的氣魄和遠見。他提出此時北上,一個不利的條件是,他們的軍隊已由盛而衰,銳氣已失,鬥誌下降,多年征戰,傷亡甚重,久經戰鬥的老兵急劇減員,新增的兵員,論素質和戰鬥力都不能跟老兵相比。從清朝方麵看,它在征戰中已完成了全而備戰,兵員和兵器、火藥等軍需物資裝備、糧餉都已相當充足,保證了前線的供給。特別是它的八旗兵已從戰爭初期的驚慌失措中恢複了戰鬥力,而且越戰越強,顯示出無堅不摧的威力。一句話,雙方強弱之勢各向其相反的方向發展變化。在這種情況下,如吳軍毅然北上,必然充滿了巨大的風險和困難,甚至有覆沒的可能。這一不利條件,吳國貴似乎已充分地估計到了,正如他以巨大的決心所表示的:“勿畏難,勿惜身,寧進死,勿退生!”寧肯在前進中死去,也不在後退中括著!這是一種孜孜以求的進取精神,是要建功立業,而不圖個人之私利、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倘要幹一番事業,此種精神必不可少!

如果再仔細推敲,反複惦量吳國貴的戰略,並非全是冒險麵無可行性。從全局考慮,清軍幾乎是傾巢南下,這在防禦上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洞;長江以北特別是黃河南北,已呈現真空狀態,屢次征發禁旅,連駐守京師的兵力也為數不多,已到了無兵可發的極限。為了戰爭的需要,朝廷從東北地區征發了黑龍江寧古塔(今寧安)兵,直至黑龍江以北的索倫兵,還有吉林烏拉兵、今遼寧省的盛京兵、長城以北蒙古諸部的騎兵。在平息王輔臣叛亂後,又征調了陝西兵。各處援兵雲集長江以南。北方各重點城鎮駐兵為數不多。以康熙十三年十二月所報長江沿岸及以南一些重點城鎮駐兵為例:如武昌府隻有巡撫兵一千五百名、城守參將所屬一千名,新近設水師剮將與官兵一千名,總計三千五百名。南昌現有總督標兵三千名、城守官兵五百名及水師官兵一千名,總計四千五百名。安慶有巡撫所屬官兵一千五百名及城守官兵一千名,還有新設安徽提督官兵三幹名,計五千五百名。這幾處城鎮是戰略防禦的重點,為防禦和阻擊吳軍,陸續增加兵員,多者也隻有五千餘人,平均每城不過四千餘人。如無戰事,常駐兵不超過三千人。以此推算,北方一般城防至多不會超過二千人,有的可能更少,也僅有幹百人罷了。這些駐防兵不足以應付戰事,僅夠維持地方治安秩序而已。聖祖於初期尚注意北方防務,當他看清吳三桂無意北上,便放心大膽地傾注全部兵力於江南。如果吳國貴的方針得以實行,乘虛而入,就會給清朝一個出其不意的打擊,清軍再從南方各地北調追逐,勢必疲於奔命,一時難以應戰。仍在陝西活動的叛軍餘部及固守興安、漢中的大股叛軍、據有四川的吳之茂等就會立即配合。當清軍從南方北調,就會解除或減輕它對據守的叛軍的軍事進攻。台灣鄭氏軍隊再乘虛占據福建、廣東沿海城鎮,可能會乘機向內地擴展,必然牽製清軍的部分力量。吳軍水陸齊出,攻打清軍措手不及,便有可能直下河南、河北地區。以當時吳兵力,如集結各處兵員,至少可達十萬人以上。不會成為問題。吳國貴的戰略,“剜中原之腹心”,斷絕清朝賴以生存的東南漕運,更致清朝於險境。他認為即使不能統一全國,也可得黃河以南而自立一國政權。完成此舉,並非一件易事,必以困獸之鬥,“拚死決戰”的精神,一往無前,方有成功的希望。

吳國貴的戰略,既大膽,又冒險,而且不無實現的可能。肴得出來,他是吳三桂營壘中一個頗有眼光、有膽有識的統帥人物。但此議沒經慎重討論,就輕易地被否決了。

吳三桂死後,遲至十月才發喪,胡國柱等用棉裹吳三桂遺體,秘密載往常德,由此載運回貴州、雲南,頗為方便。吳三桂孫吳世璠沒有去衡州,隻迎至貴陽,並在此即帝位,以貴陽府貢院為其行宮,定明年為“洪化”元年(康熙十八年),給其祖父上尊號“太祖高皇帝”,父吳應熊為“孝恭皇帝”。官製皆依吳三桂所定,對各將吏都有所封賞,以吳三桂所封大學士方光琛、新封國公郭壯圖為腹心,吳三桂的侄、世璠的叔叔吳應期晉封楚王。經過一番明爭暗奪,郭壯圖的女兒嫁給吳世璠,被封為皇後。吳世瑤召顧命大臣曹申吉等人赴雲南,隻有曹申吉聽調應命,其餘皆托故不到。吳世璠即位時就遇有不祥之兆。在胡國柱奉命築壇代條時,“陰風疾起”,燈燭皆滅。這一說法,不過是人們在吳軍敗後,追述前事,以此偶然現象來比喻吳必敗而已。

吳三桂死後,諸將領否決了北上爭天下之議,專力保守雲貴,但也不想輕易丟棄湖南,還在盡一切力量力圖保住湖南。這對保住雲貴仍然是一大關鍵。願望如此,卻不能左右形勢的逆轉。自吳三桂一死,軍心進一步渙散,愈發不可收拾。吳應期堅守嶽州,勉強維持到康熙十八年正月,便棄城衝圍而逃。丟棄嶽州,湖南門戶洞開,時刻待命渡江的荊州清軍於正月二十七日蜂湧渡江,千帆竟發,漫江而來。聖祖下令展開總攻擊,遂成破竹之勢,吳軍全線潰退……

吳應期自嶽州撤出後。奔長沙,不敢多停留,於正月二十九日燒毀船隻,棄城逃跑,率殘部投向辰州,胡國柱也同吳應期撤出長抄,退屯辰龍關,與吳應期相犄角,企圖力守。

吳軍一撤出長抄,清軍隨後人城。長抄不戰而得。聖祖指示:“賊失嶽州、長沙譜要地,正當驚惶騷動之時,乘機進取衡州,擊滅逆賊,殊為要務!”他命令大將軍察尼,發水師營總兵官等率綠旗兵三千八百、沙船一百、快船八十赴長抄,除此,速發滿洲兵,多帶船炮,盡快至長沙。給廣東尚之信發布進軍命令:“乘此各路賊寇渙散之際,平定廣西。”他要求尚之信、將軍莽依圖、舒恕、額楚、傅弘烈、總督金光祖等“勿失時機,速定廣西。”下詔江西總督董衛國,率所部兵赴大將軍嶽樂處,協力攻取衡州等地。

荊州清軍一路由署都統多謨克圖等率師渡江,據守對岸的太平街、虎渡口等處的吳軍放棄抵抗,悉數潰逃。一路由順承郡王勒爾錦率領,比前一路遲二天,即於二十九日渡江,駐元始,前隊官兵分路追剿,鬆滋、枝江、宜都(均在湖北省境,荊州上遊,長江南岸),還有石門、慈利諸縣與澧州的吳軍不戰而逃,盡被清軍收複,守百裏州(鬆滋附近),吳將洪福率舟師投誠。二月十四日,勒爾錦抵澧州,遣派固山貝子準達等率部進取常德。吳軍不守,在清軍未到之前,縱火焚燒城中房舍與船艦,然後逃遁。十八日,清軍人常德府。大將軍簡親王喇布先後攻下華容、安鄉、湘潭,二月初七日收複衡山縣(今仍名),令前鋒統領希福等收衡州。吳軍聞風喪膽,吳國貴、夏國相等自度難守,棄城麵逃。十三日,喇布率清軍開進衡州。這座曾被吳三桂即位時更名為“定天府”的行在,固守多年而一朝失掉,沒有逃脫的官員一百餘人投降。清兵沒有停留,由衡州繼取末陽、祁陽(今仍名),三月五日,再克寶慶(邵陽市)。

自正月吳軍由嶽州撤退,湖南戰場形勢為之一變:各處吳軍不守,聞風即逃,其勢如退潮,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自北而南,吳軍毫不停歇地向後退去,清軍馬不停蹄地尾隨緊緊追逐,幾乎是兵不血刃,追到一處,得到一處。於是,在湖南的廣闊戰場上,出現了一種戰爭的奇觀景象:一方鐵騎如雲,玉軸相接,似狂潮奔騰,似疾風驟雨,滾滾向前,席卷而來;一方丟盔卸甲,潰不成軍,急急如喪家之犬,狂奔逃命。造成這種局麵,其根本原因是吳軍失去統一指揮,將帥們已完全喪失鬥誌,無心抵抗,清軍未到,率先逃跑。至三月間,吳國貴、馬一寶、夏國相棄衡州出逃,奔水州(零陵),被穆占部擊敗,逃向新寧(今仍名),再逃至湖南的西南部、接近貴州的武岡(今仍名),暫獲喘息,駐紮下來。清軍取永州後,南下取永明(江永)、道州(道縣)、江華(永明東南側)、東安(今東安南)等縣城口